KTV的包廂里氣氛依然熱火朝天，大家像回到了高中生的時候，什么都沒變過。

徐遠桐坐在溫寧身邊，安靜地望著她的一眸一笑，眼睛都移不開半點，像是要把離開這么些日子的時間都補回來。

到凌晨兩點多，她有點撐不住了，不住地揉起眼睛。

郁柚和薛虛懷都熬夜慣了，這個點還像夜貓子似得沒有睡意。

徐遠桐低聲勸道：“要不去睡一會？”

蔣麓有意撮合這對苦命鴛鴦，連忙就說：“這邊的房間很豪華，你去看看要不要住一晚？”

奚溫寧也累的不想再坐車回家了，順勢點了點頭。

走廊上杳無人聲，她一個晚上都在琢磨的念頭，此刻，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后續(xù)還會做什么嗎？”

徐遠桐回頭看她：“什么？”

“就是，趙斐這件事，你既然查過他的背景，那代表你想做什么?！?/p>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我都聽你的。”

語氣流露出一絲很自然的寵溺。

奚溫寧低頭拿著鑰匙，看牌子上的號碼。

“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回想起那件事……還是覺得像做夢?！痹捯袈?，她抿唇發(fā)笑，“它對我人生的影響挺大的?！?/p>

就像當初他的離開一樣。

“我在反抗他們的那個階段，有過很多難過的情緒，想到大學之前，只顧和身邊的好朋友無憂無慮，直到有一天……溫室的玻璃碎了，我走出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外面的世界是這樣子的。那時候內(nèi)心有很多感觸，就像覺醒什么的?！?/p>

她憋在心底許多的想法，也只有和眼前這個男人可以說。

“我媽、我爸，還有網(wǎng)友，他們都說過，你不是在和幾個人斗，你是在和高于你幾個階級的人斗，你在挑戰(zhàn)權(quán)威。你一個人也好，十個人也好，根本不可能成功的?！?/p>

奚溫寧這樣的女孩子，出生在普通的小資家庭，有一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穆殬I(yè)，可就連中產(chǎn)階級階級的等級都很難達到，運氣好的話可以做出一些不錯的作品，讓觀眾們記得她的名字，但更多的時候只是默默無名，淹沒人海。

徐遠桐等她開了門，將手抵著門板，好讓她先進去。

“從校園里出來以后，世界變大了，所以更顯得我們很渺小?！?/p>

奚溫寧說著，沒急著繼續(xù)下去，而是先四周看了一圈。

一房一廳一衛(wèi)的布局，確實如蔣麓所言，設施很新且一應俱全。

奚溫寧滿意地打開衣柜的門，想了一下，拿出兩雙一次性拖鞋，把其中一雙放在身后那人的腳畔。

她想到那次陪他去參加全能比賽，兩人也有在酒店獨處一室。

一恍惚，時光再次倒流。

生怕房里的氣氛會變得奇怪，她連忙說下去：“其實，這件事為我?guī)淼囊膊粌H是痛苦，有時候我能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振奮。”

這就是成長的陣痛和喜悅吧。

走出烏托邦，看到美麗而丑陋的世界，原來我們都這樣努力又艱難地活著，才會那么生機勃勃。

徐遠桐凝視她溫柔的背影，心頭的感覺難以言喻。

“沒有哭過嗎？應該哭過很多次吧……”

“嗯，有一回我記得是被警察詢問，然后看見我爸媽很難過的表情，我跑進房里關上門，一下子就哭了?！?/p>

雙手捂著臉，眼淚不由分說地涌出來。

就是那一刻，覺得太難過了。

明明自己也還只是一個在念大學的小孩子，二十年來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護，為什么卻被外面的那些陌生人傷害。

徐遠桐心如刀絞，就像是被她的言語徹底揉碎了，又沾染了酒意。

“是我不好，我不在你身邊支持你，是我做得不對?！?/p>

奚溫寧聽見他沙啞的聲線，忍不住說：“徐遠桐，我氣你離開我三年，不讓我有機會照顧你，也不讓我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我不怨恨你沒有幫助我，因為不是你想要生病的啊……”

徐遠桐心中更為震痛。

曾幾何時。

她真的已經(jīng)長大了。

變得比學生時代更加理智和寬容，對待萬事萬物都有了更從容的姿態(tài)。

“我情愿你像過去一樣，當個小戲精。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不知道嗎？”

奚溫寧坐在沙發(fā)上，看到他半蹲在自己身邊，也有了一點難受。

她獨自撐這么久，已經(jīng)習慣做出獨當一面的姿態(tài)。

“有啊，有時候，也會裝弱勢博得同情的?！?/p>

說著，抬頭看到徐遠桐的一雙眼睛。

在燈光的照映下，變得清亮逼人，糅雜著深情和無奈，像浸潤在湖泊中的月亮，無限的溫柔蕩漾開來。

“那就做給我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