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聽話

很長一段時間里，分隔兩地的奚溫寧和徐遠桐，在夜里輾轉(zhuǎn)難以入睡。

兩人的軌跡走到各自人生的破裂節(jié)點，無法挽回。

但幸好幸好，重逢亦有時。

奚溫寧坐在長椅上，看著他們眼前的那棵樹發(fā)了一會呆，幾秒之后，有些遲疑地問：“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還會覺得難受嗎？”

徐遠桐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應(yīng)該徹底好了，雖說之前會覺得腦袋發(fā)懵、耳朵嗡鳴，但這段時間已經(jīng)不會了?！?/p>

“嗯，身體健康最重要了?！?/p>

徐遠桐沉默半晌，片刻之后幾近貪婪地望著她的面容，動不了半點視線。

“我想越沉痛的回憶越不能忘記，因為有時候‘忘記’反而會產(chǎn)生心結(jié)，只能去坦然接受它，不論多可怕，也要直面它。”

奚溫寧對這樣的說法無疑感同身受，她垂眸凝視地上的剪影，語氣略有點感慨：“三年啊，真的可以發(fā)生很多事了?！?/p>

“很多人覺得三年的時光，眨眼就過了，但對我來說，這是一千多個日夜的思念，是一萬多公里無法跨越的距離，是無數(shù)的不舍，也是一輩子的遺憾了?！?/p>

奚溫寧心頭一顫，有點抽痛般地疼。

他微微側(cè)身，面對著她：“記不記得我以前和你說過費曼。他在妻子去世的時候沒有哭，卻在幾個月后，看到一條適合她的裙子時潸然淚下……不過我沒有他這么遲鈍，高中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p>

“……發(fā)現(xiàn)什么？”

“萬物理論也比不上你的笑。”

“……”

奚溫寧本能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卻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我能夠病愈回來也算幸運，但你要不要接受我，是你才能決定的事?！毙爝h桐壓低聲音，沙沙啞啞，像月光下渾濁砂礫的湖泊在輕輕晃動。

“不過，我會讓你做出決定的?！?/p>

氣氛有點說不出的僵持，她默默地揪著手指。

徐遠桐也不想讓她覺得急迫，又換回正常的語調(diào)說：“那個蘇巷，你和他走得很近?！?/p>

淡淡的，可濃烈的醋味掩蓋不了。

奚溫寧摸了一下散在肩側(cè)的頭發(fā)，知道他的意思，眼里陡然含著一絲笑意，像浸潤水光：“對啊，像我這么可愛，這三年里有男生追我也不奇怪吧?！?/p>

“嗯，像你這么可愛，依然有隨時親我的權(quán)利?！?/p>

她怔了怔，方才幾句調(diào)侃的話，瞬間就將當年的感覺帶了回來。

“我們還沒分手，你知道嗎？”

“誰說的？幾個月不交黨費還自動退黨呢，三年不聯(lián)系怎么就不能分手了？”

“我們在一起這幾年里，你唯獨說過一次氣話“分手”，隔天我們就打電話講和了，不是嗎？”

“呵呵，可當年是你發(fā)簡訊單方面宣布分手的?！?/p>

“我說的是以后可能不會見面了，不是分手?！?/p>

“……”

居然和她摳字眼！

奚溫寧習(xí)慣性地斜眼瞪他，卻把人給逗笑了。

徐遠桐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溫寧，我突然離開和回來，對你造成了不可逆轉(zhuǎn)的影響和傷害，所以你不能接受我，我也明白?！?/p>

奚溫寧眼下也是矛盾著。

她心里明白，這不是他的錯。

但又能怎么辦，這日日夜夜結(jié)在心里的繭，沒這么容易就消除得了，感情是由她的心決定的。

徐遠桐看著她這個樣子，又溫柔地說了一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晌疫€是這樣覺得，我會讓你接受的?！?/p>

——

下午就要進行第二場演出，奚溫寧沒有太多時間能出來偷懶。

回去工作的路上，兩人還算自然地聊了一些工作，也包括陳凌他們的現(xiàn)況。

“陳凌家里弄了個科創(chuàng)產(chǎn)業(yè)園，主要想搞VR虛擬現(xiàn)實動漫項目，做一個目前國內(nèi)最大的VR室內(nèi)動漫主題樂園，與美國洛杉磯的兩家公司合作……”

徐遠桐輕輕地說著，難得在當事人聽不見的地方夸了他幾句：“他這個人，看著沒心沒肺，其實心思也深，關(guān)鍵要看他放在什么地方，想做的事也總是能辦成?！?/p>

奚溫寧坐在副駕駛位，望著窗外撲簌的花瓣落在地上，笑了：“也對，以前高中時候我也沒多想，現(xiàn)在再看陳凌吧，覺得這家伙藏得很深，原來家里有錢到這種地步。人家囂張也是有底氣，嗯……做事是有點混，年紀輕輕卻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就和當年的你一樣……”

野心勃勃的少年，并有將想法付諸行動的雄心壯志。

奚溫寧說著說著，有點忘乎所以，直到提及他們當年的事才反應(yīng)過來，才撇了撇嘴。

“那你呢？你說要回來和他合作，真的想好了？”

“真要和他們公司合作，就得好好坐下來談一談。VR在將來20年都會大有市場，但它有物理極限，假如不能和腦神經(jīng)研究搭上，對人類生活的影響不會非常巨大。我覺得要做就得做到極致，哪怕有生之年我們可能看不到結(jié)果。”

徐遠桐的言談之中多了幾分沉穩(wěn)干練。

起先，奚溫寧還擔心他會因為三年的折磨失去研究物理的熱情，看他仍然在認真思考將來的規(guī)劃，才默默地安心。

徐遠桐并沒有時間去消沉，以后的半輩子，他還有身邊這個小女人需要照顧，自艾自憐還不如干點正事重要。

提及這些仍然在身邊的朋友，奚溫寧對他說話的態(tài)度也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