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星:“……”
兩人沉默地吃了會兒菜,凡星忍不住又問:“娛樂圈就沒有您看得上的歌手嗎?”
凡星畢竟是新人,還沒學(xué)會圓潤地你來我往,這個問題無論是內(nèi)容和問法都很不合適,穆康看了他一眼,沒太在意:“也不是沒有,合作過幾個?!?/p>
凡星:“有誰?”
穆康說了幾個人名,又補道:“還有你?!?/p>
凡星“啊”了一聲,臉紅了。
穆康沒察覺出凡星的不好意思,只覺得自己熬了兩季,好不容易碰到個算不錯的新人,應(yīng)該提點鼓勵一番,遂說:“你聲音條件不算好,但情感表達(dá)親切,容易唱到人心里?!?/p>
凡星笑了:“謝謝穆老師?!?/p>
穆康繼續(xù)說:“流行歌曲沒什么深度,唱歌就是在說故事,聲音條件好的,適合說別人的故事,聲音條件一般的,適合說自己的故事,明白嗎?”
凡星:“不太明白……”
“有些人聲音特別好聽,讓人一聽就有距離那種。這樣的聲音一出來,聽眾就覺得是歌者,是詠嘆調(diào),是劇本?!蹦驴到忉尩溃岸行┤寺曇艟褪且话闳?,聽眾不會感受到距離,只覺得是你我他,是自己的人生正在發(fā)生的故事?!?/p>
凡星看著穆康,眼里帶著思索。
“你是后一種。后一種唱法,出一兩首口水歌容易,但持之以恒地出好作品很難,因為得不停地尋找人們潛意識里會有、但平常意識不到的細(xì)膩感情,才能讓人產(chǎn)生想起、頓悟、感動、銘記的精神共鳴?!蹦驴敌α诵?,“你有天賦,感悟總是很豐富?!?/p>
凡星覺得值了,這頓夸自己可以拿出去吹一輩子,他終于鼓起了勇氣:“謝謝穆老師,我想請您……當(dāng)我下張專輯的制作人,可以嗎?”
穆康沒猶豫:“可以。”
凡星:“……”
這么容易就答應(yīng)了??
他不知道穆康來參加節(jié)目最大的目的就是“尋找樂壇新希望”,既然找到了“新希望”,自然得培養(yǎng)一番。
“但是,人聲永遠(yuǎn)只是音樂的一部分,時刻牢記?!蹦驴蛋巡韬韧辏蛩愠妨?,“一首音樂作品,無論古典流行爵士搖滾,唯一的意義是表達(dá)情感或態(tài)度,而不是展示歌藝?!?/p>
“我記住了?!狈残怯昧c頭,見穆康要走了,急忙問,“穆老師,能向您邀歌嗎?”
穆康拿外套的手頓住了,直接說:“不能?!?/p>
凡星情急之下無師自通地發(fā)揚出了“絲毫不會察言觀色”和“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新人精神:“為什么?錄音棚里有很多您寫的曲子???多少錢我都可以付……”
穆康對自己挑的“新希望”還是多了點容忍,沒有翻臉:“我可以教你怎么寫,但是我自己不寫。”
凡星傻乎乎地問:“怎么教?”
穆康心里嘆了口氣,把衣服放下重新坐直:“你一般怎么寫曲?”
這話問到凡星自信的領(lǐng)域了,他飛快地說:“先構(gòu)建和聲。”
穆康說:“嗯,并且有范本?!?/p>
凡星想了想,承認(rèn)道:“是的,有幾種愛用的搭配?!?/p>
穆康:“你前期的作品是先哼旋律再配和聲,最近的作品開始先構(gòu)建和聲再搭旋律,對嗎?”
凡星:“對。”
穆康:“所以你自認(rèn)為現(xiàn)在的作品沒前期那么俗了,是不是?”
凡星:“是?!?/p>
穆康:“你之前其實是看不上《執(zhí)著》的吧?”
凡星:“……嗯。”
穆康:“上午錄完之后,還看不上嗎?”
凡星搖頭,想說什么,張張嘴卻又閉上了。
看表情是似乎有一點頭緒,但是抓不住。
穆康抬手看表,沒再往下說,穿好外套起身,隨口說:“專輯開錄時再說吧。再見?!?/p>
凡星點點頭,訥訥道:“穆老師再見?!?/p>
穆康沒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凡星:“……”
凡鮮肉呆坐原地心有惴惴,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凡星擔(dān)心純屬多余,穆康脾氣早就不像幾年前那么大了,根本沒把凡小鮮肉的態(tài)度放心上,走得那么急是因為下午還約了人,有一項之前管小小牽線介紹的工作要談。
雖然和管小小分手了,和別人談好的合作還是要照常進(jìn)行。
這個活兒沒通過王俊峰,價格一般,但穆康很重視。具體來說,是給一部講洪水與社會環(huán)境的紀(jì)錄片配樂,片子還沒開拍,但腳本和前期做得差不多了。導(dǎo)演是個叫做夏樹的青年才俊,穆康見過幾面,挺聊得來,也看過夏樹之前的幾部片子,覺得這位朋友很對自己胃口。
碰頭點約在夏樹的公司。穆康剛一進(jìn)去,夏樹火速把咖啡遞到他手上,張口就是一句:“對不起?!?/p>
穆康接過咖啡不明所以,隨口道:“哦,跪下吧。”
夏樹:“……能不跪嗎,改鞠躬行嗎?”
穆康把咖啡先放到茶幾上,瀟灑地脫了外套,隨意往沙發(fā)上一靠,又重新端起咖啡,囂張道:“說吧,對不起我什么了。”
“小小的新男朋友……”夏樹斟酌著開口,話說一半?yún)s停了。
穆康看著他:“嗯?”
夏樹:“……我認(rèn)識?!?/p>
穆康愣了:“……啊?!?/p>
夏樹又不說話了。
穆康不耐煩道:“你什么毛病?”
夏樹猶豫了半天,終于說:“其實……就是我。”
穆康:“……”
夏樹干巴巴地說:“對不住?!?/p>
這會兒輪到穆康不說話了。
夏樹干站在原地,默默運氣,準(zhǔn)備迎接狂風(fēng)暴雨。
哪知穆康沉默了幾分鐘,只擺擺手:“沒事?!?/p>
想了一會兒,開口問:“不是,你對不起我什么了?”
夏樹:“……”
“小小又不是我老婆,男/歡/女/愛好聚好散,有什么誰對不起誰的。”穆康說,“夏導(dǎo)演,你的覺悟不夠高啊。”
夏樹震驚了,一時抓不準(zhǔn)穆康的態(tài)度:這貨是在說反話嗎?
虧得自己還掙扎了好久,覺得挖兄弟墻角這事干得不地道。
雖然是先挖松了墻角,再認(rèn)識了的兄弟。
“好好對她。”穆康喝了口咖啡,指指夏樹,“第二春?!?/p>
聽口氣是這事兒就揭過去了的意思。
夏樹:“……哦。”
去你媽的第二春,真是高估了這個人渣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