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嘉揚在這場黑吃黑的游戲中同樣收獲頗豐，只有一件事在意料之外。

設(shè)想中無關(guān)人等金之璃會被送去天津、奉天、上海或金家的隨意哪一座別墅，不用任何人插手，安平地規(guī)劃余生，然而這個時代里，戲臺子下的人事物都四不像。梅蘭芳演楊妃，醉成了泥都體面高貴，金九霖卻認(rèn)為軟弱的格格必定可以為父親物盡其用，殊不知其實金之璃的骨頭隨了馬背上的先祖，其實只有過剛易折的份。

金之璃是獨自從六國飯店失蹤的，像變成了一團空氣，徹底從自己的前半段人生中金蟬脫殼。

還是那個黃沙滾滾的夏末午后，客房門關(guān)著，大開的窗卻送進(jìn)高高低低的聲音。

樹葉仍梭梭地響，男人的喘息臟話和女人的呻吟哀求混進(jìn)風(fēng)聲，從窗口傳進(jìn)來，金之璃腳邊就盤踞著妓女綠色的衣裙。

隔壁的女人似乎痛極，尖細(xì)地、窒息地哭叫出聲，男人用英文罵“中國婊子”，十分酣暢。

金之璃撐著下巴，近乎專心地聽，陳嘉揚磕掉煙灰，關(guān)上那扇窗，轉(zhuǎn)身離開客房，金之璃叫住他，“陳先生?！?/p>

他停住腳，金之璃站起來，接著問：“在上海，我有沒有見過你？”

陳嘉揚搖頭，道：“沒有?！?/p>

他到樓下要杯茶，半小時后陸秘書打來電話，通知他稍后會有職員前往交付金小姐一筆資金，并協(xié)助善后事宜；陳嘉揚把房間號告訴陸秘書，掛掉電話，上樓道別，推開門，里面門窗仍然緊閉，原本坐在桌前的人不知所蹤。

只剩桌上的一個紙團。他打開來，白紙上不著一字，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