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出去后,啞巴女人在一旁守著我,眼睛里露出濃濃的擔(dān)心。我有些困,初時的驚詫不安退去,現(xiàn)在不知怎的竟然覺得疲憊。
“我沒事。”我朝她笑了笑。
她愣愣地看著我,我又強撐著做了個”謝謝”的口型,終于是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jīng)全黑,整個屋子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大概已經(jīng)是半夜了。我口渴得不行,喉嚨里干得冒火。想了一下還是自己慢慢起身準(zhǔn)備去找水,這個時候?qū)嵲诓缓靡馑荚俪承褎e人。頭還是痛得厲害,整個人也有點暈,那些人要是再敲狠點我估計我也就醒不過來了。
摸索著走到床前的桌子上,那上邊擱著一個水壺,一提起來才發(fā)現(xiàn)是空的。四處環(huán)顧了一下,確定這房間再找不出跟水有關(guān)的東西,我只好開了門出去。借著屋外的光我一下就看到了墻邊上有個水龍頭,幾步走過去扭開開關(guān),水嘩啦啦地流了出來。我心里慶幸了一下,伸出手捧了點水還沒來得及沾到嘴唇,手就被猛地拉開,水都晃了出去。
我詫異著抬頭,啞巴女人正站在我面前,拼命朝我搖著頭。我耐心地朝她指了指水,手圈成杯子形狀做了個喝水的姿勢。她還是朝我搖頭,然后扭緊水龍頭,拉著我進了屋子把燈打開自己又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我有些郁悶地坐在床上,不知要怎么才能讓她明白我想喝水。
過了會兒啞巴女人又走了進來,手里還握著個水杯。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把杯子遞給我,我愣愣地接了過來,這才明白她剛剛是不想讓我喝自來水…
一口氣把一大杯子水喝完后心里舒服了許多。我把杯子遞還給她,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她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我有預(yù)感她一定還會回來,然后竟然有些期待地盯著門外看。
果不其然她又端著個小鍋走了進來,自己拉了個椅子坐到我面前,打開鍋蓋。我這才看清里面是三個水煮雞蛋。
她把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又從里面拿出個雞蛋,在鍋邊敲了敲,待蛋殼裂開后,便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地剝起來。
我就這么呆呆地看著她,她其實長得很好看,只是她眼角有些細(xì)紋,皮膚也粗糙。此時她的神情卻專注得讓我不敢出聲打擾。
人生病的時候總是想得到些照顧和關(guān)心的。
明明只是很小很微不足道的疼痛和難受,因為在意你的人心疼關(guān)懷的目光,所以那些疼痛便無限放大起來,你要委屈撒嬌哭鬧,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更多的包容。
以前跟易天在一起時有段時間患上了偏頭痛,每天早上6點起來煮中藥,喝了三個月。還是沒有得到過一句關(guān)心的詢問。其實并不是多大的事,我其實也沒有什么資格和立場去指責(zé)易天對我的漠不關(guān)心,只是我看著這個我才初識不到一天現(xiàn)在卻坐在我床前為我剝雞蛋的女人,心里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啞巴女人剝掉上面的蛋殼,只在手拿著的地方留了一小圈,然后把雞蛋遞給我。我從她手里接過,蛋殼竟然還是溫?zé)岬?,想是她煮好雞蛋后又燒了水,將雞蛋一直放在熱水里保溫著。
我咬了一口,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我,我趕忙朝她露出個很高興的笑容。我連吃了兩個,又拿了最后一個剝掉殼后遞給她。她歡喜地接過,咬一口便抬頭朝我露出有些傻氣的笑容,嘴角還沾著些蛋黃。
我憋了半天終于是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看我笑自己居然笑得更開心了,可是她這樣一笑整個人顯得更傻,我笑得幾乎停不下來…這樣循環(huán)下去,就是兩個人瞧著對方咧著嘴傻樂,那畫面想想都傻。
只是其實,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