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小聲嘟噥:“我沒喝多,你別糊弄我……”
“那你就跟我一起過一輩子,試一試?!本龖熏樥f。
——
君懷瑯一整夜都沒有出宮。
他醒來時,晨光初露。透過珍貴厚重的窗格,金紅的日光灑了一地。
御書房中有個不大的床榻。昨天夜里,薛晏按著他親了一通,便將他裹著拽到了床榻上。
那床榻不過是供皇帝在此小憩用的,并不寬敞,他們兩個人高馬大的大小伙子躺上去,就顯得頗為擁擠。
但薛晏喝多了酒,纏人得緊,將君懷瑯緊緊摟在懷里,便也不至于睡到床榻底下去。
昨天夜里,他酒勁上來,迷迷糊糊的,君懷瑯只問了幾句,他便管不住嘴,將今日發(fā)生的事一股腦兒都告訴了君懷瑯。
他絮絮地說,漸漸便說得睡著了。但燕王之事,君懷瑯經(jīng)他的口,便也聽出了個七七八八。
君懷瑯這才恍然知曉。
前一世,他也見過薛晏一面。他模樣雖冰冷難近,但卻并沒看出明顯的戾色。
他與清平帝,也向來相處得不錯。清平帝雖忌憚厭惡他,卻也因著他的能力,不得不用他。他們二人恪守著君臣的界限,也算相安無事。
但待薛晏自燕云返回長安后,便成了另一個人。
他殺死云南王后,又親自領(lǐng)兵殺進(jìn)皇城,手刃了父親兄弟,又殺了不少文武大臣。在這個過程中,君家也覆滅在了他的手里。
君懷瑯知道,當(dāng)時的薛晏,一定是知道了燕王的計劃,知道自己視為生父的叔父,只是將自己當(dāng)成一個爭權(quán)奪位的棋子。
也正因?yàn)槿绱?,前世到他死時,薛晏獨(dú)攬大權(quán),卻偏偏不碰龍椅,不做皇帝。
當(dāng)時眾人只道他此舉是因?yàn)槊徽圆豁槪蔷龖熏樦?,那些綱常倫理,向來束縛不住薛晏。
當(dāng)時的薛晏,一定深陷在一片絕望漆黑的泥潭中,唯獨(dú)刀尖的血,可以給他帶來一點(diǎn)活人的溫度。
君懷瑯沉思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薛晏的臉上。
薛晏還睡著。
他閉著眼,晨光之下,濃密纖長的睫毛在他臉上落下了一片陰影,襯得他帶有異域血統(tǒng)的五官分外精致俊美。他五官凌厲,眉峰也銳利極了,即便閉著眼,也鋒利得讓人不敢直視。
但他的眉心,卻一片舒展。
他雖睡著了,君懷瑯卻仍舊被他摟在懷里。他雖高大,抱著君懷瑯時,卻像是緊握著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君懷瑯伸出胳膊,將他的腰抱住了。
接著,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傾了一些,在薛晏的唇上落了一個吻。
蜻蜓點(diǎn)水,稍縱即逝。
這個吻全然是出于君懷瑯的本能,只一下,他便要撤離。
卻就在這時,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道襲來,天旋地轉(zhuǎn)。
短暫的眩暈過后,他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鴉羽一般的睫毛,被清晨的日光照得泛起一層金色。他目光還帶著兩分剛醒的迷離,但是君懷瑯卻清楚地看見了那雙眼睛深處,燃燒著的熾熱的火焰。
“你偷偷親我?!毖﹃躺ひ羯硢?。
君懷瑯像是做了什么壞事被抓包了一般,匆匆轉(zhuǎn)開臉,想要錯開目光。
卻被薛晏一把握住了下頜,轉(zhuǎn)過他的臉。
君懷瑯被迫跟薛晏對視。
“昨天晚上你說的話,我也記著的?!毖﹃陶f。
他們二人離得極近,說話間,君懷瑯能感受到薛晏熾熱的呼吸。
讓他的喉嚨有些發(fā)緊。
他只覺耳根熱得他心下發(fā)急,匆匆抬手,想要將薛晏推開。
可不等他手下用力,薛晏便俯下了身。
洶涌的親吻鋪天蓋地,一瞬間便將君懷瑯卷入了洪流之中。
窗外,金烏緩緩地爬上皇城的屋頂,日光蔓延過琉璃屋頂、亭臺樓閣和漢白玉的石階,漸漸將整個金碧輝煌的宮廷籠罩在了一片光芒之中。
但是今天的廣陵王殿下,卻沒有上朝。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