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四得過進寶的提點。
進寶跟他說過,今時不同往日,他雖然是王爺?shù)南聦?,但是?yīng)該聽的,是世子殿下的話。
如果世子殿下不在,那王爺說什么便是什么。但如果世子殿下開了口,即便他的意見和王爺相左,也要聽他的。
段十四自然不解。
當(dāng)時,進寶看到段十四一副冷冰冰油鹽不進的模樣,就知道他是沒理解。
進寶知他是塊石頭,根本不懂這種人情世故。
進寶無語,便道:“你是王爺下屬,對吧?”
段十四答:“是?!?/p>
進寶道:“現(xiàn)在王爺也是世子殿下的下屬,要聽世子殿下的命令。所以,你只管聽他的就好,記住了嗎?”
這下,段十四記住了。
聽到君懷瑯這么說,段十四抱刀應(yīng)道:“是?!?/p>
君懷瑯點了點頭:“好了,現(xiàn)在還有一件事要你辦。”
段十四默默等著命令。
殺人行刺,探聽情報,這些都是他最擅長的、刻在骨子里的能力。
卻見君懷瑯抱著君令歡,淡淡一笑。
“院子不必打掃了。”他說。“去洗把臉吧。”
——
許相攜四皇子從宮中密道潛逃,被廣陵王抓獲。從他們隨身所帶的行李中,搜到了偽造的圣旨和皇上的玉璽,因著逃跑匆忙,所以假圣旨尚未完成,只寫了一半。
這下,他們想要做什么,自是昭然若揭了。
薛晏早在抓薛允泓之前,便將文武百官全弄到宮中等著,人一抓到,立馬便昭告天下了。
許家滿門上下,連帶著黨羽,立刻全被下了大獄。而薛允泓也因謀朝篡位,被關(guān)進了宗人府,等候處置。
這下,文武百官都知道,許家和四皇子,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而如今,朝堂還能落在誰的手上呢?
自然是廣陵王了。
可是,廣陵王當(dāng)著眾人的面處理了謀反的眾人,便將他們都遣散了。
絕口沒提這太子誰來當(dāng),也沒告訴他們,明天的早朝,誰會坐在龍椅上。
大臣們一頭霧水,但是誰也不敢去問。
眾人被聚集而來,又被薛晏遣散了。
薛晏去了清平帝的寢宮。
江皇后此時正守在寢宮里。
太醫(yī)們夜以繼日地給清平帝施針用藥,到了兩個時辰前,清平帝終于勉強醒了。但是他醒來,也只勉強能睜開眼,仍舊四肢癱瘓,口不能言。
他醒來時,四皇子已經(jīng)坐在他的龍椅上,開始發(fā)號施令了。
薛晏進來時,御醫(yī)們正想方設(shè)法地要給他喂藥。
可是清平帝已經(jīng)知道了前朝發(fā)生的事,也知道自己被毒害、長安被重兵圍困。此時他正緊閉著嘴,拒絕喝藥。
他醒著,太醫(yī)們自然不敢撬開他的嘴。滿屋子的太醫(yī)和宮人,都哭著跪著,求他開恩,將藥喝下去。
薛晏進殿,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江皇后站在一旁,正偷偷拿帕子拭淚。殿中一片手忙腳亂,誰也沒注意到有人來了。
她一抬頭,就見薛晏踏了進來。
“廣陵王!”她一驚,緊接著面上便露出了不敢置信的喜色?!澳銇砹?!難道前朝,前朝已經(jīng)……?”
薛晏點了點頭。
江皇后頓了頓,便見薛晏已經(jīng)越過了她,徑直進了清平帝的寢殿。
殿內(nèi),眾人還在想方設(shè)法地勸清平帝喝藥??吹窖﹃踢M來,不過片刻,殿中便鴉雀無聲了。
清平帝費勁地往那個方向看去,就見薛晏站在那兒。
他的兒子已經(jīng)長得那般高了。外頭的日光透過鏨金的金絲楠木窗格,將他的身形勾勒出一圈亮堂堂的光芒。
清平帝睜大了眼,定定地看著他。
薛晏皺眉,抱起了胳膊。
“看我干什么?”他道?!叭绻虢o你的四兒子求情,饒他一條命,你就別想了,不可能。”
清平帝只看著他。
他沒想到,他這么多的孩子,到頭來,不是無能,便是處心積慮地害他,真正強大而能夠為他報仇的,只有這個從小沒有養(yǎng)在身側(cè)的孩子。
薛晏側(cè)目,看向周遭的宮人和太醫(yī)。
“怎么,藥不喂了?”
宮人們連忙動手。
這一次,他們發(fā)現(xiàn),皇上沒有再緊閉著嘴,不愿喝藥了。
宮人們松了一口氣,知道是皇上擔(dān)心的事,被廣陵王殿下解決了。
薛晏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不過,你也做好準(zhǔn)備?!彼f?!岸喈?dāng)幾年皇帝,你的爛攤子,我不會替你接手?!?/p>
皇上的嘴又抿住了。
他看向薛晏。
就見薛晏交疊起雙腿。金碧輝煌的大殿中,他坐在明媚的日光里,矜貴又莊重,分明是一番帝王之相。
他惡劣地一勾唇。
“因為我有夫人了?!彼f。
“男的,沒法兒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