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成年的人格,縮在那里,小小的一團,抱著哥哥新買的皮球,她在拍球,門開了,媽媽拿出那縫了很久的紅色的新衣服,看了她一眼,那么冷靜地深深看了她,然后就吊上去了。楊柳說她不知道媽媽在做什么,以為在玩游戲,一直在晃,她有些害怕,就跑去院子外玩兒球,爸爸回去就說媽媽死了。
楊林抱著她說沒事了,這件事過去了,不要再怕,楊柳仰頭看著他,說:“對不起。”
對不起,她該撒謊的,如果說楊建忠做的,他就會被警察帶走了。
楊林那天痛苦地用力抓著她,楊柳永遠記得他充血的眼睛,厲聲逼問她:“楊柳,是他把媽勒死的,你說話!”
她嚇得臉色慘白,僵在一邊,什么都說不出。
楊林抱著她,哄著說她做得對,她很誠實,這樣把她哄睡了,過來查房的護士過來換吊瓶,看到楊林坐在這里,一個大男人,哭著撫摸他妹妹的頭發(fā),一個勁兒地道歉,也忍不住鼻酸。
楊柳為他當年沒有聽她講話付出了這么多,他自責地守了她許久,楊柳時醒時睡,真正清醒過來看到他,又忍不住鼻酸。
楊林抱著她,低頭哄:“不要怕。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楊柳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里的記憶被篡改了,楊林那年聽了她的解釋,他沒有責怪她,哪怕她沒能救下他心愛的母親。
可楊柳知道,那都是假的。
她仰頭看著他,輕輕回:“你也多吃一些?!?/p>
他說可以,當著她的面吃了一整碗的面條,楊柳這才放心地將粥喝了。到了下午沈道來了,楊林托他照看一下,他出去辦點事情。
沈道還有些不好意思和她獨處,他坐在楊柳旁邊,摸著頭發(fā)說:“你好像白雪公主?!?/p>
楊柳嗤笑道:“什么東西。”
她沒過兩秒就開始問:“我哥呢?”
沈道說:“出去辦事了。”
隔了幾分鐘,又問“我哥呢”,沈道都懷疑她失憶了,還算有耐心,回答了她整整十次他出去辦事了。
護士過來送藥,楊柳不想吃,沈道說:“你得吃啊,吃完了你哥就回來了?!?/p>
竟然奏效了。
楊柳躺下來,又問:“我哥呢?”
沈道這才明白,她確實是病了,心里難過道:“出去辦事了,別怕?!?/p>
楊柳側著頭躺在床上,幾乎瘦脫了相。沈道都忍不住心疼起來。
楊林從外面的寵物醫(yī)院給她帶回來一只小貓,雪白的顏色,哄著她玩,楊柳感受到溫熱的生命,低頭撫摸它的肚皮的時候,驟然淚如雨下。
楊林出去抽煙,讓她跟小貓和護士一起玩,沈道抹著眼睛說:“這能治好嗎?”
“傾家蕩產(chǎn)我也治,楊柳不是懦弱的孩子,她會好的?!?/p>
哪怕她好不了,真的瘋了傻了的,他也要帶著她,不會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他怎么舍得她跟那些瘋子在一起,被那些心懷不軌的護工照顧。
他能照顧好她的,最差不過是一起死的結局,對于他來說也算是大團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