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初夏。
微風(fēng)是溫的,陽光是熱的,剛放暑假的學(xué)子們是沸騰的,只有追了近半年的物件,依舊是冷冰冰的。
[哦。]
黎洛看著這簡短到令人發(fā)指的回復(fù),氣不打一處來,劈里啪啦回了一大串:[“哦”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不想讓我留下來陪你過暑假?。坎幌氲脑捨铱删突厝チ?。]
[隨你。]
黎洛沒中暑,倒是快被段明煬氣暈了。
旁邊正拿著麥克風(fēng)嗨唱的朋友撕心裂肺地往上飆高音,一曲動人情歌唱得鬼哭狼嚎,聽得他腦袋快要爆炸,心態(tài)更是要爆炸,啪一下按下了切歌鍵。
伴奏戛然而止,朋友提到一半的調(diào)子卡在了喉嚨里,表情頗為滑稽,瞪著眼:“洛哥,我還沒唱完呢?”
“唱屁唱,難聽得要死,陪我喝酒。”
他自己先倒了一杯,也不管旁邊人有沒有喝,仰頭一飲而盡。
一包廂的人面面相覷,不敢說話,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向了同一個人。
“你們玩,我?guī)н@個掃興的兔崽子出去喝?!?/p>
江流深起身,走到他面前,拽他胳膊,吊兒郎當(dāng)?shù)卣f:“走吧,黎少爺?!?/p>
黎洛抬眼瞥他:“去哪兒?”
“去哪兒都行,總比你在這兒呆著生悶氣,害大家都玩不痛快強(qiáng)。”
也就江流深敢對他說這種話。
其余人都以為他下一秒要拍案而起了,可黎洛放下酒杯,還真乖乖站了起來,說:“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p>
“沒事沒事……”眾人連忙擺手。
上了江流深的車,黎洛往副駕駛座椅上一靠,閉了眼,微皺著眉,什么話都沒說,滿臉寫著“我很煩別來打擾我”。
奈何江流深是個從不看他臉色行事的:“我難得回學(xué)校一趟見見你,你就這么不給我面子?怎么,就因?yàn)榻衲昴憷杓业氖找姹任壹叶嗔四敲磶讉€億,黎大少爺就不把小的放眼里了?”
黎洛忍了忍,還是破了功,笑罵:“操,我正煩著呢,能不能別逗我!”
“有什么事能讓我們沒心沒肺的黎少爺煩成這樣啊,我猜猜,嗯……戀愛了?”
黎洛不接話,扭頭看著車窗外,卻突然發(fā)現(xiàn)街邊景物格外眼熟。
“你帶我去哪兒喝酒?”
江流深已經(jīng)找到了車位,正慢慢倒進(jìn)去,打著方向盤,回:“去喝你心上人端來的酒啊?!?/p>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一直在國內(nèi)拍戲嗎?”
“你爸都找過我好幾回了,讓我勸勸你,說你看上的那個小服務(wù)生不像是能好好過日子的人。”
江流深停好了車,解開安全帶,打開了車門,下車前,忽然轉(zhuǎn)過頭,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黎洛莫名:“你笑什么?”
“阿洛,你剛剛,好像沒有對‘心上人’三個字提出質(zhì)疑啊?”
黎洛一愣。
隱于夜色中的耳朵浮上了難以察覺的淺紅,車門被“砰!”一聲重重關(guān)上。
“就你最煩!”
江流深既然起了這個頭,也沒對他追男人的事提出異議,黎洛便沒再顧忌,從停車場走到酒吧的短短一路上,罵罵咧咧地描述了自己這半年追人的辛酸過程,末了道:“我覺得他肯定對我有意思,就是悶騷,不肯說。”
江流深琢磨著:“要是你們就差這臨門一腳,沒關(guān)系,哥立馬一腳把你踹過去?!?/p>
黎洛:“……我怎么覺得你是要害我?”
江流深:“我們這么多年的兄弟,我能害你嗎?等著瞧吧,哥今天好好給你露一手追人高招?!?/p>
黎洛:“呵呵,哥,您追過人嗎?”
江流深:“雖然沒有實(shí)踐經(jīng)驗(yàn),但理論基礎(chǔ)和演練經(jīng)歷豐富,加上我天賦異稟,無師自通,這點(diǎn)小事還能難倒我?”
黎洛:“行,您盡管浪,被揍了可別找我?!?/p>
他們兩個勾肩搭背打打鬧鬧地進(jìn)了酒吧,江流深好歹是知名演員,參演的電影經(jīng)常送到國外參展,在國外也有一定知名度。怕被人認(rèn)出來,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便戴了副超大墨鏡,擋住了半張臉??伤麄z都身高腿長,氣質(zhì)出眾,加上一身奢牌和昂貴的首飾,剛進(jìn)門就收獲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黎洛已經(jīng)算是這兒的熟客了,平常都是一個人來,不少人都知道他在追這店里的一名服務(wù)生,這回看到他頭一次帶了男伴來,還以為他另尋物件了。酒吧角落里響起了幾聲不知從誰嘴里吹出來的口哨,為他慶賀歡呼。
“你在這兒的人緣好像還不錯?”江流深攬著他的肩,“可以啊,混成gay界名媛了?”
“能閉嘴嗎?你不要臉我還要呢?!崩杪宸藗€白眼,帶他去了吧臺。
調(diào)酒師抬頭看見江流深,眼神一亮,接著又透出幾分疑惑:“這位帥哥……你好像有點(diǎn)眼熟???以前來過嗎?”
江流深相當(dāng)從容地往高腳椅上一坐,沒有半分直男第一次來gay吧的不自在,笑得瀟灑迷人。
“可能來過你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