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到了,張導拿著小喇叭,“洛陽和長安先去把衣服換好,造型師呢?速度快一點!第一場拍室內戲,攝影師在哪兒?一會兒自己找感覺,把定妝照宣傳照順便都給拍了!”
徐洛陽坐到化妝間里,都還能聽清楚張導的聲音,忍不住笑,“張導嗓子這么好,為什么還堅持每天都喝胖大海?”
化妝師楊姐正在幫他修眉毛,認真想了想,“他對自己可能有什么誤解?”
“楊姐你說得好有道理!”徐洛陽保持著仰頭的姿勢,又笑起來。
徐洛陽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楊姐表情向來都有幾分嚴肅,現在也跟著笑了,話也比平時多了不少,“你的妝要稍微復雜一點,因為你整體氣質少了那種粗糙感,你的長相太精致了。所以皮膚得黑兩到三個色號,再把眉毛畫濃,讓整個輪廓顯得深邃。還有手,也得幫你弄粗糙些,劇本里的秦朝是拿槍的?!?/p>
徐洛陽點頭,表示明白,又別扭地偏過頭,去看旁邊安安靜靜的戚長安,“那長安呢?”
“戚先生皮膚白,臉又很瘦,很符合許湛常年在室內做木工的感覺,需要修飾的沒有你多?!?/p>
于是,等徐洛陽從化妝間走出來,都已經是三個多小時之后了。盧笛背著大包等在門口,見徐洛陽出來,連忙把灰色的保溫杯遞過去,“戚先生已經先過去了。”
徐洛陽點頭,喝了口水,又問盧笛,“長安喝水了嗎?”
盧笛從包里把另一個黑色的同款保溫杯拿出來,晃了晃,“按照徐哥你說的,泡的濃茶,戚先生喝了兩口,看表情應該挺高興的。”
徐洛陽拍了拍盧笛的肩膀,笑道,“給你發(fā)紅包!”
一路走到攝影棚里,工作人員已經就位,就等徐洛陽了。
把人上下打量了好幾遍,覺得沒什么問題,張導打開擴音器,“洛陽,要不要先找找感覺?”
徐洛陽比了三根手指,表示需要三分鐘。其實他最近都已經被戚長安帶著,完全習慣了隨時隨地入戲。但今天第一次正式拍,他還是想找找感覺,以免效果達不到張導的要求。
等他跨進搭建好的工作間里,就聞到了熟悉的木香,徐洛陽恍惚覺得,自己剛剛邁出的那一步,像是跨過了兩個世界的分界線。
長凳上放著一塊木板,戚長安穿著黑色的麻布長褲,左腳牢牢地踩在木板上,右腳支地,繃出了緊致的腿部線條。他手上拿著鋸子,隨著鋸木頭的“呲嚓”聲,木屑飛揚。
“啪嗒”,木料被鋸成兩半,戚長安把手上剩的那段擺放好,拿起刨子,心無旁騖地開始刨木頭。
徐洛陽看著他的手,比起平日的精致,多了幾分粗糲,雙手的食指頂在刨口兩側,拇指抵在刨手的后面,手臂肌肉發(fā)力的瞬間,白色的木屑就像花開一樣出現,最后落到地上。
徐洛陽放松地靠著門框,微微瞇起眼,嗤笑了一聲,“阿湛忙嗎?”
這一刻,他不再是徐洛陽,而是那個狼狽地回到小鎮(zhèn)、發(fā)現自己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可能是殺人兇手的秦朝。
與此同時,張導做了個手勢,場記直接打板,“《歧路》113場2鏡1次!”同時,機器也開始運作。
刨刀劃過木頭表面的聲音暫歇,許湛抬起頭,露出了一雙漆黑的眼睛,他聲音冷淡,“不忙。”說完就繼續(xù)刨木料。
秦朝從包里摸了根煙出來,又到處找打火機,沒找到,他又喊了一聲“阿湛”。
這一次,許湛把手里的刨刀放下,大步走到秦朝面前,拿出打火機,幫他點燃了煙。
他黑色的寬松長褲上,沾滿了淺色的木灰,上身穿了件無袖的白色工作服,顯得體態(tài)修長。拿著打火機的手非常漂亮,但上面的幾道疤痕,略微破壞了美感。
順手把打火機塞進秦朝的口袋里,許湛注視著對方的眼睛,“以后,記得自己帶打火機?!闭f完,轉身就準備回去繼續(xù)工作。
秦朝拿出了槍。
他依然靠在門框上,懶懶散散的,像一頭正在曬太陽的豹子。嘴里咬著煙,但煙霧后面的眼神卻極為銳利,拿槍的手也非常穩(wěn)。
從地面的影子上,許湛看到了秦朝的動作。他停下來,站在原地沒有動,沉默了幾秒,開口,“找到我殺人的證據了?”語氣輕松。
秦朝“嗯”了一聲,慢吞吞地站直身體,往前走了兩步,槍口直接抵在了許湛的頭骨上。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找到的。”清晰地感覺到冰冷的槍口,許湛的聲音一點也不抖,甚至比平時更加平穩(wěn),像無波無瀾的深海一般。
他緩緩轉過身,面對著秦朝,讓槍口直接抵在了自己的眉心上,蒼白的唇角泛起一絲近乎清冽的微笑,輕聲問,“那現在,你要殺了我嗎?”
似乎還透露出了幾分期待。
“我不殺你。”秦朝重重地吸了口煙,又把煙霧呼出來。輕薄的煙霧飄散在兩人中間,如山脈橫斷。他聲音沉重,“我無權掌控一個人的生死,法律會制裁你?!?/p>
“是啊。”許湛嘴邊的笑容忽然變得譏誚,“法律?我早就已經放棄法律了?!?/p>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凄厲,“你現在回來了,那之前你在哪兒??。课野治覌屛医憬惚灰坏兑坏犊乘赖臅r候,你他媽的在哪兒!”
眼睛充血,此時的許湛猶如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
“阿湛——”
“別叫我?!痹S湛聲音很輕,之前的聲嘶力竭全都消失,眼瞳像墨一樣濃黑。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他很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把話說了出來,
“如果你還念著我們一起長大的情誼,那別把我交給法律,也別把我交給別人。如果要死,讓我死在你手里。求你?!?/p>
————
徐鬧鬧的小情緒:
他的睫毛好長,捂著他眼睛的時候,我手心好癢!
***
“卡!”張導出聲,打破了寂靜,“五分鐘后再來一條!”
就像開啟了某種開關,原本安靜看著兩個男一號演對手戲的工作人員,紛紛動作起來,一時間,攝影棚內聲音嘈雜。
接著,小喇叭再次轟炸全場,“燈光怎么回事?看不清楚戚長安站哪里嗎?場務沒吃早飯?現場都沒清干凈,什么亂七八糟的都在入鏡!化妝師,幫戚長安把眼睛下面的陰影補濃一點!”
工作人員全都安靜如雞。
張導平時非常好說話,要是欣賞誰還會請對方吃燒烤,喝完啤酒之后,就更好說話了。但一旦進入拍攝狀態(tài),就像開啟了絕對領域一樣,氣場十分霸道,不容許任何人去撩虎須。
事情安排好之后,張導提著隨身小喇叭,站到徐洛陽面前,一巴掌拍到對方肩上,把人拍得晃了晃,他才愉悅地笑起來,“你小子,這兩個月是去吃激素了?之前演技給你打八十,現在改改,八十五!”
徐洛陽手里握著仿真槍,還沒從剛剛那場戲里緩過來,他盯著正閉眼補妝的戚長安看,好一會兒才把注意力分給張導,“拍出來的效果怎么樣?”
“比我預期的要好?!睆垖П砬檎浧饋恚爸伴_會,我決定把這場戲放到第一場來拍,確實是想看看你們兩個飆戲,到底能碰撞出什么形狀來?!?/p>
他仔細回憶,“你們兩個人的情感都把控得非常到位,肢體語言、微表情都很不錯。重點是,你竟然沒被戚長安的氣勢壓下去,也沒被牽著走,氣場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旗鼓相當,值得表揚!”
“……”
徐洛陽很想說,請換個方式重新夸我一遍,謝謝!
補完妝,化妝師退到了旁邊,戚長安眼下的青影明顯了不少,他站過來,“張導?!?/p>
張導一臉看寶藏的表情,和顏悅色,輕言細語,恨不得把最溫柔的一面拿出來,“長安非常不錯,完全沒毛病可以挑,你只要站在那里,就是許湛本人!繼續(xù)保持,如果可以更進一步那當然更好了。你想不想吃燒烤?下戲了我請你,管飽!”
徐洛陽:“……”
不過第一場戲拍了整整七遍,張導都沒有給過。第一天拍,演員的狀態(tài)很好,但總會有燈光或者其它的細節(jié)問題。眼看著都已經接近下午一點了,場記餓得打板都沒有力氣,張導才通知讓大家先吃午飯,休息一個小時繼續(xù)拍。
盧笛把午飯送到兩人的化妝間,“徐哥,戚先生,快來吃午飯了!”
徐洛陽正把劇本蓋在臉上,抓緊時間休息。聽見聲音,連忙翻身坐起來,先挑了一份遞給戚長安,“你快吃,這么晚吃午飯,會不會胃痛?”
戚長安伸手接下來,又搖頭,“不會?!逼鋵嵤菚幸稽c不舒服,但這是常態(tài),他已經習慣了,所以沒必要提起,讓徐洛陽擔心。
打開餐盒的蓋子,戚長安看了一眼菜色,又對比徐洛陽的,眼里是藏不住的驚訝,“為什么——”
餐盒里全都是他能吃的菜。
徐洛陽見他發(fā)現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到,“我之前發(fā)了一張食譜給王制片,讓他找人照著食譜做,張導也允許了的,這算是我第一次行使男一號的特權吧。”
見戚長安還是眼神復雜地看著自己,徐洛陽以為他是內心不安,于是放下筷子認真解釋,“我們算是很省心的類型了,又不搞事又不耍大牌。開小灶做菜,是屬于正常范圍內的要求,不要多想,反正你能開心吃飯最重要!”
按照戚長安的挑食程度,如果不開小灶,肯定會每天都吃不飽,說不定哪天就餓暈在片場了。
端著餐盒,戚長安忽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徐洛陽是在什么時候,把他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都記了下來,甚至能夠列出一張食譜。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徐洛陽已經找了張導,又把食譜給了王制片。
他不清楚徐洛陽在這過程中,到底耗費了多少心力,才將這份特殊的午餐送到了他的手里。
甚至,如果不是他先發(fā)現了,徐洛陽可能提都不會提起。
連呼吸都變得紊亂,壓下心里翻涌的情緒,戚長安看著徐洛陽,“嗯,我很開心。”
徐洛陽咬著一塊糖醋藕連著點了兩下頭——對啊,吃飯本來就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劇組下午六點收的工,一天下來,只拍了兩個鏡頭,其余時間全都在磨細節(jié)。
徐洛陽換回自己的衣服,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盧笛叫他“徐哥”他都沒反應。還是戚長安喊了聲“洛陽”,才讓他神魂歸位。
一行人去吃晚飯,這一次大家都累得慌,不約而同的,在各自都風卷殘云地解決了兩大碗飯之后,才開始說話。
張導心情非常好,找老板要了兩瓶啤酒,倒了一杯在戚長安杯子里。徐洛陽見了,順手就端起來自己喝了,笑瞇瞇地看著張導,“長安胃不好,不能喝酒?!?/p>
看著徐洛陽的笑容,張導直覺有些危險,連忙點頭,“好好好,你喝也是一樣的!”
徐洛陽又笑了笑。
戚長安看著徐洛陽的笑臉,忽然很想再伸手揉揉他的頭發(fā),此刻,他有種自己被張牙舞爪的小獸,仔仔細細地保護在身后的感覺。
很美好的感覺。
吃過晚飯,張導又行使導演特權,把兩個男主角和編劇成凈一起叫到自己房間開會,會議主題是,“我被兩個男一號的對手戲刺激到了,非常激動,編劇,我要改劇本!”
不過幸好只是微調,否則連成凈都要掀桌子走人了。
開會開到十一點過,徐洛陽才哈欠連天地和戚長安一起回九樓的房間。晚上氣溫有些低,他身上套著一件寬松軟絨的白毛衣,被襯得唇紅齒白。
徐洛陽實在是困得慌,很放心地跟在戚長安后面,在直接路過自己的房間后,迷迷瞪瞪地跟著進了戚長安的房間。半閉著眼睛準備往床上倒時,忽然清醒——
我的小豬佩奇呢?
拍了拍頭,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又在戚長安面前犯蠢了,徐洛陽倉促地打了聲招呼,速度飛快地開了木門,跑回自己房間去了。
不過等他洗完澡,準備吹干頭發(fā)直接睡覺時,發(fā)現浴室的電吹風竟然是壞的!只好濕著頭發(fā),又打開木門去找戚長安。
然而,沒想到的是,他正好碰到了剛從浴室里出來的戚長安。
對方身上隨意地披著件繡銀線的黑色絲質睡袍,系帶散開,里面空空蕩蕩的,只穿了一條黑色的內褲。而露出來的肌肉線條十分流暢,胸肌腹肌俱全,充滿了力量感,身體比例也是極好。黑與白的顏色對比,更是令人驚艷到了極致。
目光不由自主地一寸寸往下移,徐洛陽看著鼓起的某處,驚訝地開口,“你不是挑食嗎?為什么會長……這么大?”
戚長安自然地系好腰帶,擋住了徐洛陽的視線,認真回答,“應該是天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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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鬧鬧的小情緒:
比我大……不開心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