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訛錢
林未晞心情愉悅地享受了曾經(jīng)祖母的待遇。高然在這方面倒也是神了， 林未晞不過對某道菜多看了兩眼， 高然下一瞬間就能用碟子給她盛過來，經(jīng)過幾次后， 高然對林未晞的飯量也摸清楚了，端過來的點心分量必然剛剛好，不會剩余， 也不至于讓林未晞吃不過癮。
不知不覺，林未晞比往常的飯量還多吃了一些。心情好真是開胃，林未晞放下筷子，剛剛吐了漱口茶， 高然就已經(jīng)將擦拭嘴唇的絹帕遞了過來，全程說不出的周到。
林未晞收拾妥帖后，慢慢由人扶著站起身， 她看著高然輕輕一笑：“世子妃有勞了。世子妃已經(jīng)站了半響， 我一會要見田莊管事， 世子妃若是累了， 就先回去吧?！?/p>
高然早上只墊了兩口糕點就出門了， 察言觀色消耗極大， 經(jīng)過這一頓早膳， 高然肚子里的兩塊栗子糕早消化完了?？墒墙?jīng)過林未晞這樣一說，高然怎么能當真回去，這豈不是坐實服侍婆婆很累么。高然壓下疲憊，笑道：“怎么會？母親不嫌我煩，我巴不得多服侍母親一會呢， 早早回去做什么？”
既然高然這樣說，林未晞也不客氣了，當真帶著她越過庭院，走過穿堂，在穿堂東邊的堂屋坐著。堂屋門口立著一扇屏風(fēng)，將林未晞的身形影影綽綽地遮住，丫鬟們魚貫而入，輕手輕腳擺上香爐、果盤、錦墊等物，等收拾好后，宛月扶著林未晞坐到最中間五扇圍屏素紋坐榻上。
林未晞就是全屋人的視線中心，等林未晞坐好后，高然才走到坐榻一側(cè)，立在林未晞側(cè)后方的位置，站定。
丫鬟出去宣人，過了一會，燕王府在大興的田莊管事被人帶著進來了。
為首的是一個四十上下的粗壯婆子，身上穿著藍色粗布短襖。她對燕王府并不陌生，他們夫妻是燕王府的家奴，在大興為王府看管田莊，每年年末要將莊子一年養(yǎng)出來的家禽、生鮮進獻給燕王府。往年她都是直接見卜媽媽的，然而今年進城，她卻得知燕王新娶了王妃。有了主母，這種田莊進獻卜媽媽就做不了主了，所以田莊婆子得先來給新王妃磕頭。
王府里除了花圃，其他地方都用青石板壓的平整。田莊婆子跟著鮮妍靚麗的侍女，從側(cè)門一直走到王府中路的景澄院，走入高大的門樓后，她先是看到一道琉璃影壁，金碧輝煌，威風(fēng)凜然，田莊婆子被上面的蟠龍盯著心口直跳，她不敢再看，趕緊低頭跟著丫鬟繞過影壁，順著屋檐下的抄手游廊往里走。
田莊婆子即便是莊稼人也知景澄院是王爺、王妃居住的院落，影壁之后是一處寬闊平整的院子，兩側(cè)的廂房說不出的高大氣派。田莊婆子忍不住偷眼瞅，僅是一間廂房，恐怕比她們大興鄉(xiāng)下三間正房還寬敞亮堂，然而聽王府里的丫鬟說，這些廂房是不住人的。
田莊婆子心里直呼心疼，走神的功夫，地方到了。迎面是五間飛檐翹角的正房，最中間一間被打穿做成穿堂，中間擺著圈椅、花瓶等物，想來是見客受禮用的。透過穿堂隱隱能看到一個富麗堂皇的院子，其間花木扶疏，雕紋精巧。田莊婆子僅僅瞄了兩眼就被人撞了一下，她抬頭，看到領(lǐng)路的丫鬟不贊同地看著她：“里面是王妃起居的院落，不得放肆?！?/p>
田莊婆子這才知道，原來腳下的這個、讓她感嘆了半天的庭院，只是王妃起居之處的外圍拱衛(wèi)，王妃真正居住的地方，還在里頭呢。他們這些外頭人只能在外圍見客的院子覲見王妃，想想也是，王妃是什么樣的人，她的起居之地，怎么能隨意讓人踏入。
田莊婆子被提醒后越發(fā)繃緊了心，她隨著丫鬟站在穿堂內(nèi)，隔著屏風(fēng)，影影綽綽能看到許多麗影，都簇擁在一個人周圍。丫鬟壓手朝里面?zhèn)髟捄?，一道聲音傳來：“這就是大興縣南郊那處田莊的管事？”
田莊婆子活了這么多年，頭一次聽到這樣好聽的聲音。怎么個好聽法她形容不出來，就像春日剛化開的泉水，夏日荷葉上的雨珠，又清又嬌，卻沒有那種刻意捏出來的柔媚甜膩，清新自然撲面而來。田莊婆子聽著這道聲音走神，等反應(yīng)過來之后，趕緊應(yīng)道：“是老奴?！?/p>
里面停了一會，田莊婆子正忐忑著，就聽到剛才那個好聽的像仙女一樣的聲音再度響起：“既然都是王府家奴，也不是什么外人，穿堂冷，進來說話吧?！?/p>
田莊婆子跟踩在云端一樣，三迷五道的，一時竟然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旁邊的侍女梭了一眼，提點道：“還不快謝過王妃。”
田莊婆子如夢初醒：“哎哎是，謝王妃。”
婆子以為聲音已然是新王妃了不得的長處，皇室內(nèi)眷都各有所長，有人長細腰，有人擅媚態(tài)，這位新王妃的長處想必就是一把好嗓音了。等田莊婆子繞過屏風(fēng)，跪下磕頭，起身時冷不防一抬眼，整個人“哎呦”一聲，險些朝后摔倒。
宛星皺眉，立刻喝道：“放肆！在王妃前面，豈敢喧嘩？”
田莊婆子看到坐在中間的那個女子抬了下手，方才站出來呵斥的丫鬟即使眼睛還瞪得圓溜溜的，但是也立即低頭退下。然后，那位讓田莊婆子如此失態(tài)，幾乎氣都喘不上來的女子轉(zhuǎn)過頭，輕飄飄朝這里掃了一眼：“管事沒站穩(wěn)，還不快扶管事起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