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私通
柳枝萌發(fā)出毛絨絨的、嫩綠色的細(xì)芽， 王府庭院講究四季有花， 等到了春日，玉蘭、月季桃李爭相開放， 庭院里越發(fā)生機(jī)勃勃。走在燕王府的游廊里，明亮溫柔的花色和綠葉錯落分布，放眼望去繁花深致， 美不勝收。
高然照例一大早收拾妥當(dāng)，帶著丫鬟往林未晞的院子走。到主院的這一路上景致尤其好，景澄院里充滿了繁忙有秩的生氣，抄手游廊中丫鬟來來往往， 俱忙而不亂。庭院里掃地的丫頭看到高然，連忙放下掃把行禮：“世子妃。”
高然淡淡“嗯”了一聲，就繼續(xù)往里走。宛星在外面看到高然， 撩開門上的簾子， 加大聲音朝里喊了一句：“世子妃來了?！?/p>
冬去春歸， 正屋的門簾也換成輕便明亮的琉璃珠。高然微微低頭進(jìn)屋， 身后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簦?五光十色的琉璃珠碰撞在一起， 聲音清脆又悅耳。
“母親?！?/p>
林未晞?wù)驹诖扒凹艋ㄖΓ?聽到聲音，隨意地朝后掃了一眼：“世子妃來了?！?/p>
高然應(yīng)是，然后蹲身給林未晞?wù)埌病Ａ治磿動盅a(bǔ)了幾剪刀，左右看了看，終于滿意。立在一邊的宛月立刻接過花瓶， 放到堂屋和西次間之間的屏風(fēng)前。林未晞放下剪刀，將刀具和殘余的枝節(jié)交給丫鬟清掃，自己則朝堂屋走去：“不必多禮，世子妃起來吧。”
高然站起身體，慢慢跟到林未晞身后。林未晞坐到堂屋的扶椅上，丫鬟端來了溫?zé)岬乃牍蛑试诹治磿劽媲?，以供林未晞洗手。林未晞將沾了泥土的手指在水中仔?xì)地浸泡，她剛做出出水的動作，高然已經(jīng)接過丫鬟的動作，將一方白凈的帕子遞到林未晞手邊。
高然這伺候人的眼力勁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林未晞將手擦干，說：“青松園的事情也不少，如果世子妃忙不過來，不必每日都來我這里請安，派人過來和我說一聲就好了?！?/p>
“怎么敢?！备呷话氪怪劬φf，“能伺候婆母是兒媳的榮幸，兒媳怎么能缺席呢?！?/p>
林未晞輕輕勾了下唇，對此并沒有說什么。其實(shí)這樣的話林未晞已經(jīng)提過好幾次，但高然還是非要過來裝孝子賢孫，既然她愿意自己給自己找累受，那就隨她咯。
反正站一整天的人不是林未晞。
高然一如往常般跟隨在林未晞左右，林未晞需要什么，她有時比侍女還要先一步拿過來。這樣過了一會，林未晞?wù)f起給王府下人裁制新衣的家常話，凝芙借著空子，說：“說起裁新衣，其實(shí)過幾日就是世子妃生日了呢?！?/p>
“哦？”宛星聽到后，驚訝地接話，“世子妃生辰要到了？”
“對，正在三月三十?！?/p>
凝芙說完后，高然責(zé)備地看了她一眼：“凝芙，多嘴。”
林未晞其實(shí)知道高然的生辰，但是她總要禮節(jié)性地表示幾分：“原來在三十，那離今日很近了，也沒剩幾天?！?/p>
丫鬟們少不得問起高然要如何慶祝，畢竟有林未晞珠玉在前，高然的這個生辰也該有所表示才是。高然說：“不必給大家添麻煩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生日，若興師動眾，反倒讓我過意不去了?！?/p>
“這怎么能行?！绷治磿?wù)f，“生辰每年只有一次，即便一切從簡，也得有個簡化的度。你們小輩玩鬧，我就不去摻和了，一會從公中支給世子妃一百兩銀子，我私人再出一百兩，世子妃打算如何置辦酒席，就自己去安排吧?！?/p>
林未晞沒有給高然過生辰的興致，而如今她比高然地位高，連面子情也不必顧，說不去就不去了。高然又推辭了兩句，才躬身應(yīng)下。
公中只負(fù)責(zé)府中眾人一日三餐，各院主子、半主子，乃至丫鬟婆子都是有定例的，什么樣的身份對應(yīng)什么級別的飲食。如果想要加餐點(diǎn)菜，或者置辦酒席請客，都得自己掏腰包，送到大廚房托廚娘做。世子妃過生辰，這在青松園是大事，高然素來在意形象，這種時候她當(dāng)然是免了眾人的職，讓大家伙都有機(jī)會入席好好吃一頓。三月三十那天，青松園眾人喜形于色，到處都在稱贊世子妃心善大度，體恤下人。
云慧從外面端了茶壺進(jìn)來，一進(jìn)門就砰地一聲將東西放在桌子上，倒冷茶、洗茶漬的聲音也很大。屋里另一個丫鬟看見，尷尬地笑了笑：“你這是怎么了，哪兒來這么大的氣？”
“能怎么了，還不是因?yàn)槟俏?。嘴上說著賢良淑德，實(shí)際上的做法惡心極了。”
云慧在說世子妃……丫鬟意識到這件事后，措辭越發(fā)斟酌：“今日是世子妃生日，大好的日子，你說這些做什么?！?/p>
“我還不想討霉頭呢，可是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事?！痹苹壅f起這個就一肚子火，她砰地放下茶具，語氣咄咄地訴起苦來，“之前世子都開口了，要抬我做妾室，讓我回來給世子妃敬茶?？墒悄憧纯此窃趺醋龅?，嘴上說著把我當(dāng)姐妹，讓我以后好好伺候世子，可是一提起敬茶，她就推三阻四，不是今兒頭疼，就是明兒咳嗽，反正是沒有時間吃我這杯茶?！?/p>
丫鬟聽到這里也無奈地干笑，云慧成了世子房里人，這段時間張揚(yáng)地不得了，走路都繃著下巴，可是偏偏云慧的名分遲遲定不下來。少爺身邊的女人分兩種，一種是正式的、有婚書的妾，一種是通房丫鬟。世子的妾雖不敢和世子妃比，但也是有身份有品級的，但如果是通房，那就完全沒有地位。通房丫頭平日里伺候人的事照做，晚上供少爺們差遣，擺明了就是供爺們兒泄欲的工具，這種身份，就是內(nèi)宅里許多丫鬟都隱隱看不起。
女子的世界只有內(nèi)宅這方寸之地，故而天下女子掙來掙去，計較的還不是名分，官家小姐們計較妻妾，丫頭奴婢們計較體面。這事關(guān)未來的生存大計，云慧怎么能不著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