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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禹在外頭足足待了近半個小時,回到餐桌上,菜已涼,陳蓉替他點了份消暑綠豆湯,看著宴禹慘白臉色,殷切推到他面前,讓他喝。宴禹胡亂填了幾口到嘴里,有些急,不多時就被嗆到了,驚天動地地咳了起來,半咳半嘔,他的模樣嚇到陳蓉。
宴禹死死地摀住嘴,將所有動靜都捂了回去,直到胸腔憋出血腥味,直到虹膜充血。他捂著嘴,甕聲甕氣道:“媽,我給你準(zhǔn)備了禮物?!?/p>
陳蓉的手還扶在宴禹背上,替他順氣,聞言有些驚愣地啊了一聲,就見宴禹伸手進包中掏出一個精致絨盒,打開一看,價格不菲,做工大氣的胸針擱在里頭。陳蓉捂著嘴,小聲道著喜歡,指頭在上面來來回回地摸,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宴禹,她是真的欣喜,真的高心。
那是求得原諒,修復(fù)關(guān)系的滿心釋懷。宴禹面上不顯,實際上他有些渾噩,直到臨行前,陳蓉抱了抱她,準(zhǔn)備上車離開,宴禹才倉促道:“媽!”陳蓉回頭,就見自己的兒子垂著頭,那和她相似的眉眼微微蹙著,像是難為情道:“下次,我們再像今天一樣,一起吃頓飯吧?!?/p>
陳蓉當(dāng)然點頭,她覺得今天一天,都宛如夢中,她忍不住抬手碰宴禹的臉,卻被宴禹握住了。握得緊緊,力道甚至讓她有些發(fā)疼。她聽見宴禹繼續(xù)道:“戴上我送你的胸針好嗎,也不知道……我送的東西,適不適合你?!?/p>
目送陳蓉的車子離去,宴禹一個人開著車在路上晃。手機鈴聲,消息震動接連不斷,宴禹卻不想看,不愿想。昏昏沉沉,他下了車,進了一家酒吧。酒保與他相熟,搭了幾句話,見宴禹情緒低落,便也不再吵他,只等宴禹一人埋頭喝悶酒。
身邊不斷有人坐下,宴禹只搖頭說不約。喝了不少,他身子發(fā)熱,神志不算清明。邁著微軟步伐,他打開車門,坐在里頭,一雙腿支在車外。這時手機再次響起,宴禹咕噥一聲,接了。聞延聲音微沉,在那頭問話,他不太聽得清聞延究竟說了什么。
只報了自己的地址,就昏昏欲睡,后來半夢半醒,有人的呼吸落在他的臉上。宴禹勾起嘴角輕笑,他攬著那人脖子,熱情地回應(yīng)著。他低聲說著想念,還說竟然不辭而別,該罰。
直到中途,他撫摸著那人的身體,將人推到方向盤上,才覺不對。一切都不對,聞延什么時候如此身嬌體軟,氣味不對,觸感不對,一切都不對。
他睜開眼睛,迷糊細看。卻見是很熟悉的面孔,卻一時間想不起來究竟是誰。身子底下的人顯然被撩撥起火,自己脫著衣服往宴禹身上貼。宴禹愣神間,已被人擁個滿懷。細碎的親吻,落在他脖頸處。
宴禹有些狼狽地捂著那人的嘴:“等等,等等?!彼麖膩聿皇怯腥馔爝厹惒怀缘男愿瘢螞r身下這人從里到外都是他以前愛吃的款??删褪怯行┎粚ΓX子微鈍,一時間也想不起哪里不對。
男人是下半身動物,宴禹把這人嘴摀住了,也攔不住這人的手,胯間被揉搓兩下,很快就半勃起來。忽地,整個車身晃了一下,傳來一聲巨響。宴禹直接被嚇得半清醒過來,身下那人更是尖叫出聲。
這下宴禹想起這人是誰了,他睡過的脫衣舞男,好像叫陳金來著。車門一下被拉開了,聞延臉上帶笑,一雙眼睛卻冷冷地望著車里兩人。聞延扶著車門,看著陳金:“你找錯人了?!?/p>
陳金眼瞧著聞延伸手過來,掐著他的臉。食指和中指夾著的煙頭離他非常的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煙頭灼熱的高溫。陳金被抓著臉從車上拖了下來,他慌張地收著自己的衣服,想離開這個地方。
離去前他回頭看,就見剛剛像煞神的男人將宴禹從車里摟了出來,塞進了后座。慌張間,他好像看到車身上有個陷進去的凹槽,拳頭大小。陳金抖了抖身子,跑的更快了。風(fēng)中好像傳來幾聲宴禹的笑聲,又低又懶,撩人心神。
眼前五光十色,無數(shù)的畫面如流星一樣,片段式閃過。宴禹身體是麻的,又像飄在半空中,被放在后座上時,那點清醒頓時散得無影無蹤。搖搖晃晃,他睡了一陣子。等聞延拉開車門將他扛在肩上,宴禹才醒了一醒。
肩膀壓迫著胃,腦袋充血,很難受。宴禹皺眉捂嘴,忍耐著。他想聞延把他放下來,又不敢開口說話,怕張嘴就吐。好不容易
忍了一陣子,顛簸地上了樓,開門。宴禹被放在沙發(fā)上,他微微睜著眼,眼前一片黑暗,沒有開燈。他只聽到呼吸聲,沉沉地從右方傳來。
宴禹從沙發(fā)上爬起,手從褲袋里拿出打火機??Σ烈宦暎鸸廛f了出來,搖搖晃晃,在光的范圍里,他看到了他想見的人,不是幻影也不是夢,只是那人臉色不太好,一雙眼似有狂風(fēng)暴雨,洶涌著,在暗處盯著他,強壓著情緒。
宴禹舉著打火機,越靠越近,他挨在聞延身上,手摸著那人的臉,觸摸著聞延的鼻眼眉睫,低聲道:“怎么不高興了?”火苗晃動著,明明滅滅中,聞延握著他下巴,將他往外推了推,才開腔道:“別招我。”
這話聽的宴禹一陣笑,他啪地一聲關(guān)了火,反手抓著聞延的手腕,臉往前壓,先是親到了鼻尖,他抬起聞延下巴,找準(zhǔn)了嘴巴咬了一口,才躥進那唇舌里,勾火挑欲,肆意妄為。然而聞延照舊推,照舊不愿。宴禹嘆了口氣,就著緊貼的距離:“不想我嗎,我挺想你的?!?/p>
他說他不知道有人爬到身上了,還以為是聞延來了,喝醉了也沒認清,而且,就算他真的胡來了,聞延也沒必要生氣不是嗎。最后一句話吐出,聞延的所有動靜都停了下來,宴禹也沒動,暗流涌動,好比一根拉的緊繃的弦,搖搖欲斷。
宴禹往前走了一大步,越過那分明的臨界線,踏入不該入的領(lǐng)地,直逼聞延的表態(tài)。身下人動了動,啪地一聲,將燈打開。一時周遭大亮,刺得宴禹抬手捂眼。與此同時,一句話落入他耳中。聞延說,你醉了。
像是脫力一般,他被一推即離,軟軟地癱在沙發(fā)上。他止不住地笑,笑聞延答案,也笑自己。酒精將情緒不斷放大,宴禹笑聲戛然而止,他起身怔怔地坐著,直到聞延將醒酒茶端到面前,才有些遲鈍地抬起眼皮子,勾起嘴角道:“那你帶我回來干嘛,不打炮純睡覺?”
聞延站在他身前,眉頭一直沒有松開,他聽見這人嘆了口氣,抬手摀住了他的眼睛。溫暖的掌心壓著他的薄薄的眼皮。他聽見聞延聲音溫柔,如縱容般:“不想笑,就不笑。不想做,就不做,這沒人看你,想哭就哭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