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雖然周越讓林綺不用去看他跑五千,但她出于多年的情誼,以及班主任要求全班到場給班里參加五千米的同學加油,覺得自己還是可以順便給他來點支援,雖然她的支援不一定能送到他手上。
等和班級同學們一起到操場,發(fā)現(xiàn)場內(nèi)擠滿了人,老師們已經(jīng)開始維持秩序了,除了有專門任務的學生,其他人都被攔在了場外。給了每個班一個名額,可以給運動員陪跑或者送水。
不出意外,班主任把這個名額給了班長,吳安習擔負著重任去了跑道里面的草坪,和那名快要上場的同學聊了起來。
七班的營地安札在另一頭,大家三五成群都在聊天或者玩手機,順便看看比賽情況。
太陽當空照,林綺笑不出來。
為什么冬天還不來。
金露露抱怨今年不能進操場圍觀,警戒線外人又多,放棄了目睹帥哥的機會,決定呆在營地。于是林綺自己抄著一瓶冰水,往五千米的起點方向走去,然后站在警戒線外面瞇著眼尋找周越。
十一班的體育委員是一個高個子女生,她們的陪跑名額應該是落在了她頭上,所以她正站在草坪和周越說話。
金雅明把手里的水遞給他:“潤一下口吧?!?/p>
周越接過來抿了一下:“謝謝?!?/p>
“沒事,你加油!”
他往后張望了一下,警戒線外面全是人,烏漆墨黑一片,也看不出誰是誰。
裁判開始吹口哨喊大家集合,手舉得老高:“選手全部過來集合!馬上開始!”
周越跳了兩下,深呼吸了幾輪,然后站在了弧形起跑線的最外面。
哨聲又響起:“大家集中注意力!”
“聽好槍聲!”
“預備——”
——“嘭!”
廣播里的音樂已經(jīng)變成了熟悉的追夢赤子心,他回了神,在槍聲響起的那瞬間,沒有猶豫地沖了出去。
五千米顯然是非常費時又費力,周越平常有運動的習慣,寬松的校服下面是精壯的身材,但這不代表他喜歡跑步,尤其是有競爭意義的跑步。
他面無表情地邁著腿,雙臂有力地前后擺動,并沒有因為自己跑在人群之中而著急,也沒有因為身后其他選手粗重的呼吸而亂了步伐。
二十分鐘被無限拉長,周越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困了,所以他開始想東想西,想讓自己清醒一下。
他想了一下昨天數(shù)學最后一道大題是不是有另一種解法,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更困了。
他又想了今天早上林綺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看不出原先膚色的臉,看起來又呆又慘。
他想了自己房間那個空調(diào)的制冷最近好像不太好了。
他還想了那天在昏暗的床頭燈光下那個耷拉著的睡衣衣領。
周越一直跟得很緊,保持在前五名,前面的幾名選手顯然已經(jīng)力不從心地開始減速,他目不斜視直接囂張地彎道超車。
運動會的時候,優(yōu)秀的運動員總是吸引人眼球,讓人熱血沸騰,而這種超車的戲碼又是大家最愛看的,更何況發(fā)生在周越身上,場外傳來了好幾聲尖叫。
當然,沉溺在比賽中的周越是什么都聽不到的,但林綺聽得一清二楚,看著身邊那位激動地快要跳起來的姑娘,覺得自己的耳朵短暫地失聰了。
真想告訴這些對周越犯花癡的同學們,你們的男神以前就是個愛哭鬼小粘包,如今在家里整天頂著個雞窩頭,衣服堆著一星期才洗一次,還老愛光膀子。
比賽進入白熱化,只剩最后兩圈,林綺找了一下自己班的選手,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跑在周越前面,但看那位同學茍延殘喘的樣子,她恍悟應該是被套圈了。
場內(nèi)的人拿著裝滿水的紙杯,怕影響選手,都是站得遠遠的手伸得長長的。選手們都累得喘不過氣,隨手拿過紙杯喝兩口,紙杯丟在草坪上會有專門的人收走。
金雅明舉著紙杯:“周越!”
周越原先沒理,但越過對方的那瞬間還是把紙杯接了過來,但是沒有喝,而是抬手翻轉紙杯,水從頭頂澆了下來。
水珠從臉上滑落,殘留在臉上的水滴折射了陽光,把五官全部點亮。短袖上一塊深一塊淺,分不清是汗還是水。
同學們看到他又抬手,把額頭上潮濕的頭發(fā)往腦后擼,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嘴巴輕微地開著,喉結劇烈地震動,能看得出在用力地喘息。
——他開始加速了。
尖叫和驚呼一起響起,林綺滿腦子都是周邊女生們的喊聲。
“太帥了吧!”
“周越額頭露出來也太帥了!”
中間還混著一些男生的夸獎,對周越實力的肯定。
林綺突然有點恍惚,看著在沖刺的周越,后知后覺地想起一個叫“性感”的詞。
五千米結束后,林綺沒有去找周越,一來是她熱得受不了了,二來是人實在太多了。
手里的水已經(jīng)被她喝了個精光,她默默地退回了班級的營地,躲在金露露的大傘下。
“咦,你回來啦?”
“嗯,什么都看不到還差點熱暈了。”她拿起一瓶新的水。
“周越真的太厲害了,聽說這次破了年級的記錄?!?/p>
林綺想,周越慘了,能者多勞,明年估計還得被趕去比賽,但又仔細想了想,明年高三估計不會參加運動會了,算他走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