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都沒暈過去， 說明比一般人能忍得住疼，”林靜恒說， “還不錯?！?/p>

他話音剛落，一根探針就緩緩從零零一的頭上轉了出來，轉而插/進脊髓。林靜恒伸手一抹，頭頂密封的玻璃板上翻過一層薄膜，那玻璃變成了一面反光鏡，轉了個角度，讓零零一正好能看清自己的臉。

一只小甲蟲大小的手術儀爬上了他的身體，乍一看， 那東西好像小孩的仿真玩具， 如果能忽略它前爪揮舞的手術刀、鉆頭和小電鋸，堪稱憨態(tài)可掬。

作壁上觀的獨眼鷹一撩眼皮：“喂，微型手術儀可不多了?！?/p>

“知道， ”林靜恒說， “這不是給人用的，是我的收藏品?！?/p>

“小甲蟲”爬到了零零一的臉上， 先在絲毫沒有傷到眼球的情況下固定了他的眼皮，使其無法眨眼，前爪縫合，后爪止血， 相當利索，接著，它又繼續(xù)往上爬了一點， 類似電鋸的“嗡嗡”聲響起，一條血痕從零零一的額頭上蔓延開，很快被止血凝膠凝固，隨后，細碎的骨粉頭皮屑似的噴了出來，“小甲蟲”鋸開了他的顱骨。

這場景實在太刺激，零零一雙眼一翻，打算就地暈過去，中樞里插的兩根探針卻及時阻斷了植物性神經的反應，緊接著，他全身的肌肉都不聽使喚起來，連慘叫都只能發(fā)出細弱的哼哼，整個受刑過程嚴格遵循了林上將的審美——高效、安靜，直到“小甲蟲”神乎其技地把零零一的顱骨掀開，露出里面新鮮的大腦。

“星盜折磨俘虜?shù)氖侄?，”獨眼鷹嘖嘖稱奇地說，“聽說這一套流程是凱萊親王發(fā)明的，風靡一時，是海盜們的經典酷刑之一，還有個名字，叫……”

林靜恒：“生吃猴腦。”

“變態(tài)啊，”獨眼鷹搖搖頭，“烏蘭學院居然還有你這樣的人才?！?/p>

一般人所謂“疼死”、“嚇死”、“被折磨死”，通常是受刺激過度，引起了神經性休克，繼而在低血壓和心肌抑制中死去，而這種會引起休克的疼痛水平，一般就是這個人能忍耐的極限。

使用技術手段阻斷這個過程，則意味著，這個人會遭受遠超過他忍耐極限的強刺激。

無法控制肌肉，眼皮被固定，他只能在無盡失控中眼睜睜地看著、承受著。

接著，他的大腦會被接入特殊的傳感器，訊問方會反復就某個想要審問的內容提問，在被訊問人崩潰的情況下，通過傳感器讀取他相關的腦部反應，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者玩膩了，大發(fā)慈悲地賜下死亡。

整個過程毫不血腥，除了裸/奔的大腦略微有礙觀瞻之外，現(xiàn)場還是很文明的。

零零一作為一個星盜，顯然很了解這一套東西，意識到即將發(fā)生什么，他被迫睜著的眼睛里充斥著無法描述的驚恐。

林靜恒笑了一聲：“看來你很懂嘛?！?/p>

說著，他站了起來，然而也許是后背的傷口疼，也許是失血過多的后遺癥，他一下沒站穩(wěn)，晃了晃，手指蹭過了個人終端彈起的透明屏幕，不知道觸碰了什么程序，零零一身上的一根探針竟然松動了一些——他很快感覺身上的麻木感褪去，連慘叫都響亮了不少。

零零一什么都顧不上，大著舌頭吼了出來：“嗷縮……索……說，什么都……呃……說，你……你……”

林靜恒充耳不聞，好像打算重新把探針插回去。

零零一快瘋了，吱哇亂叫一通，哈喇子與涕淚齊下，口齒不清地懇求對方給他一個坦白的機會。

獨眼鷹適時地插嘴：“死到臨頭也有說話的權力，聽兩句也不耽誤你什么，我來問?！?/p>

林靜恒居高臨下地看了看零零一，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陰森笑容，沖獨眼鷹一伸手：“請，陸兄?！?/p>

獨眼鷹上前一步，撐著膝蓋蹲下：“你真名叫什么？”

“么……沒有真名，”零零一漸漸能控制口舌了，一眼一眼地往鏡子里瞥，想看卻又不敢仔細看，他的呼吸又急又短，倒氣一樣，磕磕巴巴地說：“我們都沒有名字，從小就是按編號長的。”

“哦，域外長大的，”獨眼鷹一點頭，“星盜有好多股勢力，你屬于哪一支？不是凱萊親王衛(wèi)隊吧？”

“不、不是，”零零一飛快地否認，“我屬于‘自由軍團’?！?/p>

獨眼鷹眼角掃向林靜恒。

林靜恒：“別看我，我雖然偶爾和星盜打交道，也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知道的?！?/p>

“是，是，因為我們一直在域外，很謹慎的，這些年從未踏上過聯(lián)盟的領土，沒事喜歡搞事的是凱萊親王他們那些人。凱萊親王一直覺得八星系是他的私人所有物，當年是八星系背叛了他，那就是個滿腦子報復社會的神經病，變態(tài)！”零零一唯恐自己在規(guī)定的時間里交代不完，語速快得幾乎要起飛，聽起來有些含糊。

獨眼鷹又問：“那你說說，現(xiàn)在入侵的星際海盜有幾股勢力？”

“大概就、就三股，”零零一說，“直接襲擊白銀要塞的那伙人應該是‘光榮團’的，大部分逃到域外的小團體一開始沒法生存，后來都加入了這個組織，他們一直在招兵買馬，想密謀取代聯(lián)盟，建一個什么……什么光榮帝國。除了光榮團，還有一幫人勢力也很大，非常危險，據我所知，他們自稱叫‘反烏托邦協(xié)會’?！?/p>

林靜恒眼角一跳：“反烏會？反烏會居然還在？”

“反烏托邦協(xié)會”這個組織，發(fā)源于地球時代末期，剛開始，就跟“保護動物”、“保護水源”之類的非政府組織一樣，是文藝青年們的時髦，主旨是反思科技這把雙刃劍，號召人們適當回歸自然，不要被越來越強大的科技綁架自己的生活。

眾所周知，文藝青年是一種安全無公害的生物，文明守法，急了頂多罵街，不會隨便殺人放火，還留下了很多寶貴的文藝作品，當年大半個文化娛樂圈都有“反烏”傾向。然而隨著人類飛向太空，走進星歷時代，事情開始不一樣了。這個文化人的沙龍漸漸變了味，開始被反科技極端分子占領。

劣幣驅逐良幣，瘋子的聲音好像總是更容易被人聽見。

舊星歷192年，反烏托邦協(xié)會正式被官方定性為“邪教組織”，此后愈加墮落，成了一枚社會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