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帝， 我是紅玉，小紅??！”紅玉以為聞人離是沒認(rèn)出他， 才把他甩飛的，可他要上前來， 就還是不能再靠近他們分毫，他眼中滾出的淚珠顆粒更大了些。

“哇， 大帝只要容容， 不要小紅了……”

紅玉哭得傷心，也是真的傷心， 他和聞人離算主仆情誼，和陳繹心算竹馬之情，可南宮那邊卻又是他出生的部族，他的兄長， 兩邊的人他都想親近，卻又發(fā)生了后來那些事情。

就在這時面色毫無所動的聞人離手往紅玉眉心方向一點，大哭不停的紅玉哭聲頓住，他大概被他腦袋里多出的記憶嚇壞了。

那些記憶是南宮川從他識海里抹除的， 而現(xiàn)在聞人離給他恢復(fù)了。

“我， 我……我?guī)椭蠈m……害了大帝……”

紅玉并非主動， 可他提供的資訊讓南宮和東方的計劃更加順利是絕對的， 在得知真相后的紅玉刺殺過南宮一次，沒殺成，還被抹除了部分記憶，再以這樣的方式一直養(yǎng)在魔淵井里。

曾經(jīng)的御虛宮里養(yǎng)過天鳳， 麒麟，白鶴，甚至幼龍，陳繹心是無法破殼，才被卿若送來，麒麟白鶴甚至幼龍或多或少都是出了些問題，才送到御虛宮里。

后來又陸續(xù)送走，陳繹心始終無法破殼，聞人離留在身邊最久，紅玉和白鶴住慣了御虛宮不愿離開，便還住在園子里。

聞人離待他們恩大過天，他們可以不回報，但絕對不能背叛，這些在御虛宮成長的幼獸們都有過共識，紅玉所犯的錯誤無法原諒。

陳繹心的怒意一下子從眼中升騰而起，胸間那輕輕的一顫，直接壓趴了滿院子的魔花，他看著紅玉，眸中再無半點情誼，只有極其簡單的一個字，“滾。”

紅玉怔怔抬頭看一眼怒不可遏的陳繹心，又再看一眼面無表情的聞人離，再無顏待下去，他化成一道紅光消失不見，但他前往的地方也很容易猜，他應(yīng)該是找南宮問個究竟去了。

紅玉離開好一會兒，陳繹心還是被氣得心堵，受他影響，魔宮里的魔花都懨懨得不成樣子，不明所以的安成想要到這低氣壓的中心看看究竟，卻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都無法靠近。

這時聞人離側(cè)過身來，將本來就攬著陳繹心的手更貼緊些，他低下頭在陳繹心的額頭落下一吻，“不要氣了，乖?！?/p>

“氣死我了，”陳繹心扒住聞人離胸口，眸中的惱怒依舊旺盛得很，甚至開始懷疑方才那般讓紅玉滾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虧得我還覺得他無辜，他居然……不能饒恕，他，南宮，東方都不能饒恕?！?/p>

聞人離依舊神色鎮(zhèn)定地看著陳繹心，陳繹心自己可能還沒察覺，在他怒氣騰騰的時候，他胸口里的藍(lán)焰也隨之升騰而起，而虛源居然放任它的作為。

“阿離覺得我說錯了嗎？”陳繹心眼睛微微瞪圓看著聞人離，對他沉默感覺到生氣又心疼，聞人離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可卻有很多人對不起聞人離的好。

如此才讓陳繹心越想越覺得生氣，可他再生氣，也不可能對著聞人離發(fā)作，他往外拘去，進(jìn)退不得的安成就被他拘到眼前，“什么事兒？”

“沒……不，我是來看看魔花怎么了？”安成縮了縮肩膀，原本他只覺得聞人離變回曾經(jīng)可敬可畏的模樣了，卻不想他們軟軟的小殿下這次回來又再次升級了。

“怎么？還能怎么……我不高興，它們當(dāng)然也別想高興了?！?/p>

陳繹心圓溜溜的眸子盯著安成，看得他幾乎想躲三生井里頭去。

“您說得對，說的對……”安成連連點頭，眸光晃了晃，大概是想和聞人離求助，可在陳繹心的眸光下，他居然還是不敢。

“退下吧，”聞人離發(fā)了話，安成誰都不敢再多看，急忙退后，遇到去藥閣取東西的澤方把事情交代給他，他當(dāng)真跑三生井里去“參悟”去了。

“好了，別氣了，”聞人離觀察夠了陳繹心胸口里的情況，就也不想陳繹心真給氣壞了。

他抬起陳繹心的臉，輕輕的吻就落在陳繹心的唇上，他認(rèn)真地吻著，把那些生氣，憤怒，郁悶統(tǒng)統(tǒng)都給吻沒了。

陳繹心的臉頰被一抹極淡的緋色取代，這是這么長久以來，他都沒能再有的特征，他的情況越來越好，也越來越像是活著了。

察覺到這一點的聞人離露出了微笑，就也把陳繹心心頭最后的那點不郁給笑沒了。

“阿離不記仇，以后我給你記著，全部都記得，”陳繹心抱住聞人離的脖子，緊緊地貼著他，“還有，阿離以后要多笑，我喜歡你笑?！?/p>

“嗯，”聞人離輕輕應(yīng)著，繼續(xù)這般抱著陳繹心一會兒，他把人帶到他處理事情的大殿去，放到眼皮子底下來，御虛宮里外有意識無意識想占陳繹心便宜的人還真不少。

至于離開御虛宮的紅玉果然直奔南宮所在的天宮去，原本他對南宮不大下得去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這樣的障礙了，南宮對他好，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愧疚，欺騙他的愧疚。

他和東方瑾一樣，沒有情，更不會有愛，他們心中眼中只有長生夙愿，其他一切都可以拋棄，也都可以利用。他沒有被例外，一直都沒有。

圣獸麒麟紅玉，普通的結(jié)界根本攔不住他，御虛宮都是如此，南宮川所在的天宮就更是，一道紅光閃過，如一把利刃直刺南宮川胸口而來。

南宮川抬眸看著，沒有任何防御躲避，直接受了這一耗盡紅玉所有能耐的絕殺，可一如曾經(jīng)，這只是一具□□而已，殘破的尸首只是一滴神血，大殿側(cè)道里又走出一個完好無損的南宮川。

“紅玉，莫要胡鬧，行刺兄長可是大不逆?！?/p>

南宮川微微俯身似要把脫力的麒麟小獸抱起，可紅玉瞬間警覺，躲開了他這一拂，南宮川這是想故計重來來了，或許在他覺來，好用的計策如何為何不能再用呢。

“兄長，你也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兄長嗎？你怎么能利用我，你怎么可以讓我和你一樣，一起背叛大帝呢？”

紅玉眼眶紅紅，卻沒同在陳繹心和聞人離面前那般落淚哭訴，他一直都知道真正肯買他撒嬌的賬的人是誰，是陳繹心和聞人離，而非眼前這個兄長南宮川。

“你不知道大帝救過我的命嗎？你不知道我一直住在御虛宮嗎？你不知道我和容容是好朋友嗎？你都知道，可你還是騙我！”

卿若待陳繹心如兄如父，是真的好，紅玉曾經(jīng)也覺得南宮川于他，就如卿若對陳繹心一樣，只是卿若的情感外露一些，南宮川的內(nèi)斂一些，但他們都是血親兄弟，是能相互托付信任的人。

可事實卻非如此，卿若是卿若，南宮川是南宮川，而他也沒有陳繹心那般幸運(yùn)。

“那是你傻，你天真，我是大帝，和聞人離是大帝能一樣嗎？你現(xiàn)在可是眾多仙帝的小主，可在聞人離那里，不過是無聊養(yǎng)在后院的仙寵罷了?！?/p>

南宮川眸中森冷無情，他說著話一步步走近紅玉，也將他的道理告知給紅玉聽。

“我堂堂麒麟圣族的未來圣君，只是一隨時可淪為坐騎的仙寵？”

南宮川眸中的冷酷和仇恨讓紅玉陌生得害怕，他繼續(xù)退后幾步，變成人身，他搖搖頭，“不是這樣的，大帝說過，我們隨時可以離開，是我不愿意離開的?！?/p>

紅玉聲音輕顫，他看著南宮川，深吸口氣接著道，“而我不想回家……是因為你，你不喜歡我，我害怕，所以不想回家?！?/p>

紅玉的心智一直都不大夠，可有些感覺卻是很敏銳的，即便曾經(jīng)他各種說服自己南宮川和卿若一樣會對自己的弟弟好，可他們一旦接觸多些，他就會感到害怕，毫無來由又深刻的害怕。

當(dāng)然這只是曾經(jīng)，聞人離被他們害了之后，南宮川就沒再給他這種感覺了。但眼下南宮川的眼神又再次喚醒了紅玉原本都快要遺忘的害怕了。

南宮川聞言沉默了一瞬，他反過身走回大殿的金座坐下，他看著紅玉面色冷酷，似乎不打算再隱瞞些什么了，他反常地笑了笑，然后又點了點頭。

“感覺得沒錯，我的確……不喜歡你。”

“一山不容二虎，這世間怎能有兩只同族圣獸，你勢必要取我而代之，我又豈是你能取代的？”卿若對陳繹心的好，才是南宮川不能理解的情感，兩只天鳳，豈能同世而存，陳繹心無法破殼，在他看來才是理所當(dāng)然。

可原本只是送到御虛宮的玩物，卻讓聞人離漸漸醫(yī)治好了，他心中豈能舒服。

紅玉瞪大地眼睛看著南宮川，他深吸口氣，眼中終是忍不住掉下淚來了，“所以這才是你不讓我長大的真正原因嗎？你也不讓我叫你阿兄……”

南宮川沒有再應(yīng)答紅玉的話，可他毫無波動的眸光已經(jīng)是他的回答，他默認(rèn)了，他無動于衷，他的生命里只需要長生，并不需要兄弟親情或者愛情這種東西。

就在這時“嘭”一聲，以這個大殿為中心，整個天宮都炸成了碎片，紅玉在內(nèi)心全然絕望的情況下選擇引爆了圣獸內(nèi)核，即便他知道他可能又只是炸死了南宮川一個□□，可他不想活了，也沒臉再活下去了。

他無法殺死南宮川給聞人離報仇，就只能自己以死謝罪了。

同在仙界的御虛宮里，陳繹心猛然從座位上坐起，他的面色浮現(xiàn)些許凝重，眉頭皺起，聞人離也隨他站起，然后牽住了他的手，他們飛到御虛宮的上空。

陳繹心手上多了一把銀色短笛，他直接用聞人離送他的木枝變的，他也不知還有用沒有，在聞人離點頭后，他認(rèn)真吹奏起。

悠揚(yáng)的笛聲隨吹來的風(fēng)慢慢飄揚(yáng)開去，聞人離攬住陳繹心的腰，他坐在御虛宮正殿的屋頂上，聞人離手上多了一把琴，琴笛和鳴了將近三天，一團(tuán)紅色的魂團(tuán)才在他們身前凝聚呈現(xiàn)。

“在御虛宮住了那么久，我和阿離的聰明竟半點都沒學(xué)到，只想學(xué)會想不開了……”陳繹心放下笛子，隨即又黑下臉來，將只剩一團(tuán)破碎魂團(tuán)的紅玉教訓(xùn)了一頓。

他教訓(xùn)著，便要伸手就將魂團(tuán)收過來，聞人離卻先他出手將魂團(tuán)往外一推，他們所坐屋頂下前方的藺語飛起，用瓷瓶將紅玉收走了。

這往后藺語的天語閣才是最適合紅玉待的地方，天脈者，再沒有比麒麟圣獸更純凈的天脈者了，他經(jīng)歷這番生死，若能有所蛻變，未來的成就不可想像。

陳繹心和聞人離目送藺語將紅玉的魂魄帶回天語閣，又這般站立許久，他們才回到了大殿之內(nèi)。

“他的死和你我無關(guān)，”聞人離輕輕揉揉陳繹心的頭發(fā)，也有些擔(dān)心陳繹心鉆牛角尖了，生氣歸生氣，可真要讓陳繹心對紅玉動手，依舊不可能，聞人離自己也是如此。

“那就是和南宮川有關(guān)了，他居然也下得去手?！?/p>

陳繹心說著，面色并無多少好轉(zhuǎn)，他以為紅玉去找南宮川頂多就是被繼續(xù)囚禁，可沒想南宮川居然真的看著紅玉自爆，而無任何作為。

他是真的想紅玉死，這種事情在他大兄卿若身上絕無發(fā)生的可能。

“人和人不同，南宮和東方也早不是我初認(rèn)識的模樣了……”聞人離牽住陳繹心的手帶他坐回位置上，他理了理陳繹心被氣得微微翹起的翎羽。

“阿容可能不知道，他，東方，還有你大兄卿若，我都養(yǎng)過一段時間，”正式這樣一份養(yǎng)育之情，聞人離待他們比他人多了些信任，可這些信任最終卻成為自己的索命刀。

聽到這話的陳繹心幽幽抬頭，眸光里的幽深看得聞人離一愣。

“阿離以后不許養(yǎng)了，除了我什么都不許養(yǎng)了……”

“好，以后只養(yǎng)阿容?！?/p>

聞人離認(rèn)真地應(yīng)了，傾付了感情，卻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回報，這種事情多了，聞人離就也不想多沾惹，卿若送來陳繹心之后，他就沒再允許往御虛宮送幼獸了。

便是有為它們看病，也多是治好就送走了。至于紅玉和白鶴他們是屬于比較早送到御虛宮的那一批。

陳繹心這般要求聞人離，倒是把他自己養(yǎng)著銀子九御他們的事兒給選擇遺忘了，他雙手環(huán)過聞人離的腰，面色依舊帶著些許糾結(jié)，但他糾結(jié)著這些，就也把對南宮川的惱恨暫且放下了。

他們回到仙界御虛宮的日子，除了要多處理些事務(wù)，大抵和他們在廢星上沒什么區(qū)別，御虛宮里辦事兒的人基本都鍛煉出來了，真正要聞人離和陳繹心費心的事情并不多。

聞人離的主要精力依舊在怎么給陳繹心治病上，那虛源依舊是個不安定因素，但到目前為止，都只能靠藍(lán)焰的強(qiáng)大來牽制，徹底將它從陳繹心胸口拔出基本沒有可能。

他和陳繹心在園子里散步時，他突然道，“阿容再生氣看看?！?/p>

“嗯？”陳繹心被聞人離這話說得一愣，好端端的，他怎么生氣得起來啊，“氣什么？我脾氣最好，都不和阿離生氣的?！?/p>

陳繹心這話說得路過的九御都為他不自覺低頭了，便是他半死不活的那些年，也是說生氣就生氣，而且每次他生氣，身邊的人都不好過，尤其是他……

這時聞人離的眸光掃去，看到抱著銀子路過的九御，他低語道，“銀子過來。”

九御聞言這才放開了銀子，他甩甩手一臉要解脫的模樣，要知道他都這般不理手抱著銀子快倆月了，這星空異獸，他稍不留神就鉆虛空里，然后想法子尋陳繹心去了。

他不知道完不成聞人離交代任務(wù)的后果會是什么，想都不敢想，如此就只能這般親力親為地抱著銀子不撒手，眼下他的想對聞人離磕頭道謝，總算放過他了。

可銀子躥過來的方向偏了偏，明顯不是對著聞人離去的，他就想他娘親陳繹心抱他啊，而不是冷冰冰越來越針對他的聞人離，哼。

然而聞人離眉梢微微一挑，銀子還沒能躥上陳繹心大腿就先被他抓到懷里了，他輕輕拍了拍銀子，看向陳繹心，“生氣嗎？”

陳繹心再次明顯一愣，他伸過手戳了戳聞人離很是正經(jīng)的臉頰，“阿離好奇怪，這是我們兒子，我生氣什么啊，對不，銀子？”

“嗯！娘親抱！”銀子的長須蕩啊蕩，想去勾住陳繹心的手腕，可他段數(shù)始終不夠，另一邊蕩多遠(yuǎn)都沒關(guān)系，唯獨陳繹心那邊怎么都蕩不過去。

“哈哈哈……”陳繹心被銀子的郁悶給逗樂了，他攀著聞人離的手大笑出聲，“唉喲，銀子和阿離都這般可愛……”尤其是暗摸摸吃醋的聞人離。

他勾住聞人離的脖子這般就在聞人離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原本一臉輕松看著的九御再次縮起了肩膀，他思量著怎么離開才好。

可這時他懷里又多了一個干瞪眼的銀子，他們相視兩厭，卻又不能不抱在一起，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