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巖并沒有回話。
他不斷調(diào)動還能使用的監(jiān)控,觀察各個通道的情況。
終于,在某個監(jiān)控中,一個狠戾而無所顧忌的身姿映入他的腦海之中。
左右雙刃飛馳,喪尸的身體破敗著裂開,黃褐色的膿液飛濺,肖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所向披靡。
但是在這樣狹窄的地方,他的身手無法恣意施展,而涌入的喪尸卻源源不絕。
肖巖調(diào)出基地上層的平面圖,進(jìn)行分析之后,侵入所有通道頻率,將它們一一關(guān)閉。
漸漸地,海茵面前的喪尸越來越少,他抬起頭將冰冷的目光投注向監(jiān)控。
“莉莉,準(zhǔn)備好,他來了。”
“誰?”
肖巖取下頭盔,來到門前,猛然按下開啟按鈕。
“肖巖!”莉莉驚恐地站起身來。
一個喪尸的腦袋伸了進(jìn)來,張大了嘴,牙縫間都是惡心的唾液。
下一瞬,它的腦袋被切斷,咕嚕嚕滾落在地。
冰藍(lán)色的眸子瞬間將肖巖的一切俘虜,錯覺一般他在對方的目光里看見一種要將世界擠碎的沖動
“走吧,蠢笨的菜鳥。”微涼的嗓音穿透所有混亂的喧囂直入肖巖的腦海之中。
眼前的男子依舊俊美,金棕色的發(fā)絲安靜地垂落,唇齒之間是另一個宛如被精密計(jì)算過的世界。他的手伸了過來,肖巖的腦袋被按進(jìn)了對方的懷里,海茵利落地抬起腿,踹開了試圖接近肖巖的喪尸。盡管只有短暫的一瞬,這個男人的懷抱有著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海茵的手掌沿著肖巖的后腦下滑,扣住他的手腕,男人眼中的冷酷與堅(jiān)定令肖巖驟然安心起來,“不要浪費(fèi)時(shí)間!”
肖巖回頭,拽住莉莉十分認(rèn)真地說:“她必須跟我們一起走!”
莉莉惶恐著看著不斷接近的喪尸被海茵斬落,全然失去了站立的力氣。
海茵的目光冷冷落在莉莉的身上,“你要學(xué)會放手?!?/p>
“上校,您會對自己的戰(zhàn)友放手嗎?”
眼看著喪尸越來越多,海茵轉(zhuǎn)過身去,“我讓你們跑,你們就跑。讓你們蹲下,你們就蹲下??傊屇銈冏鍪裁矗妥鍪裁?。無論誰拖了我的后腿,我就會親手殺了他?!?/p>
果然是海茵?伯頓式的命令,肖巖此刻卻覺得慶幸。
通道前方,又有十幾個喪尸向他們奔來。
莉莉發(fā)出嗚咽聲,癱軟著向房間里退去。
“別怕!莉莉!死或者走,你選擇什么?”肖巖看向莉莉。
海茵已經(jīng)不說二話抽出利刃沖了上去,“跑——”
“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肖巖拽起莉莉,跟在海茵的身后奔跑。
耳邊響起肌肉割裂血液噴濺的聲響,不斷有被截?cái)嗟膯适瑵L落在他們身邊。
莉莉下意識要低頭,那些只剩下上半身的喪尸挪動著,試圖抓住他們。
“不要低頭看!”
冰冷低沉的聲音響起,肖巖強(qiáng)迫自己抬起眼睛。
海茵的目光始終望著前方,肖巖的視線撞上他的背脊,那一刻所有令人恐懼的喪尸成為了浮光掠影。
手中的利刃未曾有一刻停止殺伐,海茵根本不知疲倦為何物,宛如永不停歇的殺戮機(jī)器。
前方是一個九十度轉(zhuǎn)彎節(jié)點(diǎn),海茵的身姿忽然停下,一把按著肖巖的肩膀?qū)⑺麎合驂γ?,莉莉跟著摔倒在地,海茵將她拽起,三個人貼著墻。海茵以目光警告莉莉不許發(fā)出任何聲音。他的一只胳膊擋在肖巖的面前,迫使他整個人貼在冰冷的墻壁上,海茵的側(cè)臉靠向肖巖,他的耳廓幾乎貼在肖巖的臉頰上,心臟劇烈地顫動著,肖巖吞咽著口水,海茵的肌膚吸引著他下意識靠近,但他知道靠近的結(jié)果會是什么。節(jié)點(diǎn)的另一端有什么正在接近,電光火石的瞬間海茵拔出利刃,快到看不清的閃擊,同一時(shí)刻三、四只喪尸倒下。
“跑。”海茵一聲令下,肖巖拽起莉莉狼狽地跟上。又有大批喪尸追了上來。
但是肖巖與莉莉的體力卻是有限的。特別是莉莉,她已經(jīng)跑不動了,大口喘著氣。
肖巖的心臟跳得仿佛要從胸腔里崩裂而出,但是不能停下!他知道海茵不會為了他們而放慢,些微的停頓都表示即將面對更多的喪尸。
就在他們路過一個轉(zhuǎn)角的時(shí)候,海茵驟然回頭,一把將肖巖扛上了肩膀。
“海茵!”
“我不可能帶著你們兩個一起走?!?/p>
海茵的言辭犀利冰冷,肖巖看著莉莉用乞求的目光望著他們。
“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即便只有單手,海茵仍舊迅速地切開前進(jìn)的道路。
“海茵!放我下來!”
海茵的表情沒有絲毫波瀾。
“放我下來!我陪著莉莉!你迅速趕往避難通道還來得及!”
驀地,海茵將肖巖扔在了地上,與地面相撞時(shí)肖巖的骨頭差點(diǎn)裂開,他能感受到來自海茵強(qiáng)烈的怒意。
海茵揚(yáng)起下巴,手中的刀刃只是隨意揮砍,無法靠近他的喪失們涌向肖巖,一個張開嘴啃向他的肩膀,一個扯起他的腿,就要將他撕開。
肖巖握緊拳頭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粘稠的膿液噴濺在他的臉上,散發(fā)出陣陣惡臭。
肖巖睜開眼睛,那幾只圍著自己的喪尸已然沒了原型,海茵垂目,眼簾之間是輕蔑的神情。
“你確定要留在這里?”
肖巖咽下口水,心跳如鼓,他這一生似乎都濃縮到了這一刻的選擇,他的聲音意料之外地清晰:“我確定,況且那次的意外……你不是一直很想殺了我嗎?”
“我可以帶你走?!?/p>
這完全是肖巖預(yù)料之外的回答。他在海茵?伯頓的眼睛里看見一種類似疼痛的情感,這個男人受到了傷害。
“我知道,但我只是個B類學(xué)員,我了解自己的價(jià)值沒有足夠到讓你冒險(xiǎn)。更何況我是個男人——可以死有所畏,但不能死有所愧?!?/p>
肖巖站起身來,海茵卻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救不了所有人,也無需為不相干的人白白犧牲?!?/p>
肖巖能清楚地感覺到海茵的手指以及自己的血液流經(jīng)他指腹之下的感覺,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其實(shí)自己是那么地著迷于海茵?伯頓對自己的每一次觸碰,也許是因?yàn)樽约簩λ你裤剑只蛘呤菍?qiáng)者的崇拜,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海茵沒辦法帶著他們離開,他不會拖累他。
“上校,是你說的……你要學(xué)會放手?!毙r朝海茵抿起自己的唇角,他隱隱看見有什么蔓延上這個男人漠然的眼眸。
瞬間的失神,肖巖掙脫了海茵,對方的手仍舊空在原處。
他知道,他心底最真實(shí)的原因是不想要自己的軟弱拖累海茵?伯頓的強(qiáng)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