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用小梳子給曲柚梳著發(fā),對曲柚說:“娘娘,先吃些梨花酥墊墊肚子,陛下去叫御膳房給娘娘布膳了?!?/p>
即便曲柚曾是被伺候長大的,但是流落在外的這兩年沒人伺候她,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打理,而今再被這般貼心服侍,曲柚隱隱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
突然變成娘娘,她一下子還沒能太適應得過來,兩年清苦的日子留下的印象,或許比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那些年的感受更深,曲柚吃了塊梨花酥,通過梳妝柜上那面菱花境盯著流云和馬菊花看。
兩個人像兩只勤勞的小蜜蜂似的圍在她身邊忙活,她心里暖暖的。
也快天黑了,流云見曲柚美眸有乏意,便給她編了一個簡單的銀絲髻,馬菊花將首飾盒打開,曲柚一眼就挑了那串藍色蝴蝶步搖。
流云見此,會心一笑。
顧城安不知道去了哪里,等到御膳房上了滿當當一桌子菜過來,曲柚捏著筷子,猶豫著要不要等顧城安回來一塊吃,就見男人踏進殿來。
顧城安走過來捏了捏她還紅撲撲的小臉,在她身側落座,然后將她抱到自己懷前,跟抱小孩一樣。
曲柚無奈了一下,也認了,小手在顧城安的胳膊上掐了掐,不知道怎么的,經過之前那場不可描述的事,她竟不怕顧城安了,至少現在不怕,余溫還在。
流云按照曲柚的吩咐,將四只小肉團抱過來,曲柚下意識想將它們抱到飯幾上,好給它們喂好吃的。
手猛的一抖,將剛抱起的大寶又落回去,她緊張了一下,對流云說:“膳房有那種嬰兒用的小碗嗎?找?guī)字贿^來?!?/p>
“是?!绷髟仆顺鋈?。
顧城安也不阻攔,他大掌輕輕拍在曲柚的后腦勺上,從后面環(huán)過去捏曲柚的耳朵,“不妨事,以前是怎么樣,現在也可以怎么樣?!?/p>
曲柚抿了抿唇,對顧城安“嗯”了一聲,但心里卻不這么想。
不怕顧城安是一回事,但顧城安是皇帝這個也是事實,將狗抱到飯幾上與皇帝同食……那像什么話?
一想到這幾日曲柚都是這么驕縱小肉團們過來的,就又有些后怕起來,她用余光瞥了顧城安一眼。
潛意識里的小心謹慎,就因為顧城安身份的巨大轉變,在心里再次膨脹出來。
誰料顧城安大掌伸過來,將她懷里的大寶抱過去,揉了揉大寶的小狗臉,將它落到幾上,然后夾了片紅燒魚落到它嘴邊,說:“吃?!?/p>
緊接著……二寶三寶還有小寶也被抱到幾上。
曲柚小手摳在筷子上,呆呆地看著顧城安。
顧城安大掌摸在小寶狗頭上,“流云去拿碗也好,它們是該有屬自己的小碗了,到時候有什么好吃的,咱們就給它們夾到小碗里。”
曲柚楞了楞,微腫的櫻唇淺淺彎了起來,對顧城安“嗯”了一聲。
因為顧城安本來就對曲柚很好,在曲柚眼里,顧城安的反應對她的沖擊其實沒那么大,曲柚自然而然認為顧城安是個好男人,是個不在乎身份地位、不管如何都很寵她的好男人。
但,落到殿內一眾奴才們的眼里,那邊像天空砸下一顆驚雷,將他們劈得外焦里嫩,沒人敢相信自己看見的一幕是真實的。
曲柚回想不起來顧城安冷漠和陰沉的那一面,曾經在東宮孤獨寂寞冷地六個月“守寡”生活,也被遺忘在記憶的角落,在這些沒有被重新掀開之前,顧城安在她眼里變成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加之曾經本就愛過,那種情意聚在一起,比失去記憶前更加濃厚,只是落到旁些見慣了顧城安暴戾一面的人眼里,形成的反差和沖擊力,是曲柚根本體會不到的。
馬菊花叫人坎來竹葉,親自給曲柚寵愛的四只小肉團編了一個小窩,墊上軟和厚實的棉布,將四個小家伙抱進去,它們喜歡得不得了。
顧城安說明天會將曲柚的家人接近宮里,這讓曲柚胃口大開,竟吃了兩碗滿滿的米飯,將見慣了曲柚胃口不好每頓只能吃一小點的流云驚訝壞了,心里也期待起明個兒天曲柚和家人團聚的畫面。
飽腹之后,曲柚果然就想往床上躺去,被顧城安立即攔了下來,硬牽著她,帶著那四只小肉球去御花園遛了一圈才行。
半夜的時候,顧城安這個狠人松開曲柚如水蛇的腰肢,爬起來去批奏折,曲柚迷迷蒙蒙中只感覺到自己的臉癢了癢,脖子也癢了癢,然后龍榻發(fā)成輕輕的動靜,身側就空了。
她翻過身去什么也沒抱到,沉浸在睡夢中半熟睡的小臉皺了皺。
清晨第一抹暖陽照進來,拂過龍榻上那微微鼓出一團的錦被,龍榻不遠處放了一只用竹子編織的小簍,簍里墊了厚厚的一床袖珍小棉被,棉被上窩了四坨肉乎乎的小狗。
小狗們似乎被陽光照醒了,小身板顫了顫,四爪張開伸了個懶腰。
它們在窩里亂動了一下,二寶先爬出窩,朝龍榻跑去,緊接著大寶和三寶追在它后面,就只有小寶還四仰八叉地躺在竹窩里睡得香噴噴。
心里一直惦記著今日要見家人,曲柚強撐著困意爬起來,讓流云和馬菊花拾掇自己,整個過程中,曲柚的神經都是緊張又激動的,期待充盈在腦海里。
盯著菱花鏡里的自己,眼前竟然晃現出幾張她記憶深處的面龐。
爹爹娘親,哥哥姐姐……弟弟……
曲柚努力地在心里回想他們的樣子。
一道清脆的嗓音刺破空氣。
“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