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瑪?shù)ぴ隹辞邈y猊的動作和眼神,眸中掠過一抹好笑,也不去管它。抱著小豬等她哭嚎發(fā)泄了好一會兒后,右手才不輕不重地撫抹上她的背脊,幫她順氣,柔聲哄道:“小豬乖,不哭了,嗓子都哭啞的?!?/p>
“法王——嗚嗚——法王——嗚嗚——法——王法王——”羅朱的哭聲漸漸變小,邊啜泣邊不斷地低喚魔鬼法王,有些無助,又有些惶急,雙臂在不知不覺中越收越緊,不敢置信地抽噎求證,“我不——不是做夢對不對?我回——回來了對不對?”
“你不是做夢,你回到了這個世界,回到了我的懷中。”白瑪?shù)ぴ龅穆曇舾岣?,心在小豬一聲又一聲的暗啞泣喚中酸軟成一片,“小豬別怕,我在這兒,我一直都在這兒等你?!?/p>
“嗚嗚,我——我以為再也聽——聽不到——你——你喚我——喚我小豬了——”說上幾個字,羅朱就大大地抽噎一下。
“小笨豬,你靈魂里有我從魂眼世界里修持出的九眼天珠,無論在哪兒,我都能感知到你的存在。”白瑪?shù)ぴ鲚p吻她的發(fā)頂,低笑道,“那串天珠上還染著摩羅鳩啟陣的密咒,只要你想回來,我就能借助殘陣讓你回來。不過現(xiàn)在密陣消失了,你以后再也沒機會離開這個世界了?!?/p>
“不離開!永遠都不離開!這輩子就死在這個世界中!”羅朱淚眼婆娑地悶聲道,濕漉漉的臉頰挨著他的脖頸輕輕廝磨。
白瑪?shù)ぴ雎冻鰸M意的笑,收收手臂,將懷里的小豬抱得更緊些:“小豬,想我嗎?”
羅朱身體一僵,片刻又柔軟下來,鼻音濃重地肯定回道:“想,很想。不在一個世界了,我才發(fā)現(xiàn)很想。夜里想,白天也想,一想到再不能相見了就會哭?!?/p>
“咦,小豬回去一趟居然變得這么誠實坦白,讓我瞧瞧是不是真的?”白瑪?shù)ぴ鲚p輕挑眉,諧謔道。伸手將她的的頭從頸邊抬起,微瞇了鳳眼瞧去。
臉蛋瘦了,下巴尖得能扎人,一雙本該明亮有神的黑曜石大眼又紅又腫,只剩一條縫開著。秀氣的鼻尖也是紅紅的,下眼瞼有些發(fā)青,雙頰像是大病初愈般蒼白無色,可愛的花瓣圓唇失去了粉潤的顏色。以往的小豬像盛開在草原的格?;ㄒ粯吁r美,像小豬崽一樣豐嫩,現(xiàn)在卻憔悴瘦削得快要凋零,一看就是沒吃好睡好,初愈的身子也沒補好的模樣。
心里泛起一圈針扎似的疼痛漣漪,他在她紅腫的眼皮上落下兩個柔軟的吻,憐惜嘆道:“真是頭小笨豬?!睂⑺匦卤г趹牙铮峄闹父挂稽c一點地揩去她頰上的淚。暗暗琢磨帶她回去后,要用那些東西飼養(yǎng)才能把掉了的肉和失去的血色以最快的速度補回來。
羅朱乖順地倚在魔鬼法王懷里,由著他揩拭眼淚,雙手揪著他的袈裟前襟,時不時抽噎一聲。依偎在這個充滿冷華蓮香的懷抱,仿佛回到了胚胎時待的羊水子宮,獨自流浪的艱辛和日夜啃噬心臟的痛悔頃刻間都消弭無影。這一次不再是只有身體的無奈憋屈臣服,而是從靈魂到身體,從內(nèi)到外都心甘情愿地沈淪,就像扎西朗措心甘情愿為她付出生命一樣。她要試著放開膽子去愛一次,最差的結(jié)果不過是情殤心痛,但那也比在不同的世界中長長久久的痛悔思念要強得多。
“嗷──”身后突然傳來一聲低悶的獒嗥,含著不容置辯的喜悅和小心翼翼的試探。
羅朱的心尖顫了顫,從魔鬼法王的手指下緩緩扭過頭,看到了那頭足有半年不見的雄壯剽悍無匹的銀獒。沒有銀猊,她不是早早被別的獒犬咬死吃掉,就是成為配種女奴被折磨死,或是直接被酷寒的夜晚凍死。在心底深處,她所依賴的第一個對象是銀猊。所以當(dāng)初目睹銀猊兇殘撕咬吞嚼扎西朗措的尸體時,等于是垮塌了最后一線支撐,她才會那么決絕地倒進漩渦中。
現(xiàn)在,這頭統(tǒng)帥數(shù)萬軍獒的野生頭獒又站在了她面前,藍色的三角吊眼里沒有血紅的兇殘暴虐,那雙眼睛深邃沈靜,漾著再次相見的喜悅和——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