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暮色中,兩道長長的火光由遠到近,又迅速分散,把四周照得亮堂堂的。十幾個穿紅色或黃色戎袍的將領簇擁著一個身著白色戎袍的青年男人走了過來。
他頭纏雪白的綢布,包頭正中鑲嵌著一顆碩大的名貴紅寶石,寶石周圍以黃金圖紋裝飾,包頭上面插著一根孔雀尾翎。白色戎袍用彩色絲線繡著繁復華麗的花紋,金色的腰帶縫綴么指大的貓眼石,腰間的彎刀刀鞘由純金打造,刀鞘上的浮凸花紋中鑲滿了名貴寶石,這樣奢貴的裝扮絕不是一般貴族所能穿戴的。
他的身軀頎長挺拔,有著蜜褐色的肌膚,飽滿光潔的額頭,斜飛的濃眉下是一雙冷厲深沈的內(nèi)凹俊眼。鼻梁高挺,嘴唇堅毅,絡腮胡子貼著面頰,修剪得十分整齊優(yōu)雅,充滿了男人的性感陽剛。而這個俊美得好像天上神祇的男人,從頭到腳氣勢非凡,通身都是耀眼的尊貴和霸氣。
從昨晚開始的猜測在這時終于得到了印證,多吉垂下眼簾,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焦躁和糾結益加深重,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如果是這個王親自出手清理國中暗探的話,也難怪沒有任何消息傳回古格。而這支異族大軍的最高統(tǒng)帥是這個王,就意味著古格面臨的威脅更為巨大,他該怎么辦?!十根手指無意識地抓摳進冰冷的泥地中,連觸到了堅硬的石頭也毫無所覺。
高級將領們小心翼翼地陪在王身邊。王用完餐,正和他們商討明日的行軍,卻有兵士興奮的怪叫聲隱隱傳入軍帳。行軍路途枯燥無味,兵士們自行尋些樂子無可厚非,但偏偏這興奮的怪叫聲越來越大,嚴重干擾了他們的商討。派兵前去查看,回稟的是許多兵士正拿俘虜取樂,有好些俘虜已經(jīng)因搏斗落敗而躺在地上不能動了。
這還了得!低等兵士不知具體內(nèi)情,他們這些高級將領卻個個知道那些俘虜是戰(zhàn)爭中的一顆極為重要的旗子,輕易死不得。果然,王憤怒地拍碎了桌子,命令先鋒副將瓦利舍立即帶親衛(wèi)兵去制止,并跨出軍帳,朝出事點走去。
來到現(xiàn)場一看,大部分俘虜駭怕地蜷聚在一起,并沒有受傷。兵士拖出來娛樂的十個女俘虜有四個被男俘虜當眾強暴了,沒被強暴的也嚇得面無人色、渾身發(fā)抖。而挑出來的三十個男俘虜,在搏斗中受傷到不能動彈的共有六個,另外二十四個還能動彈的都鼻青臉腫,口角出血,狼狽不堪。
還好制止得及時,受傷人數(shù)不算多。
將領們暗暗舒了一口氣,眼角的余光在瞅到王陰沈冷厲的神情時,放松的心又突地吊了起來。
‘瓦利舍,叫一個吠陀醫(yī)給不能動的俘虜看看,內(nèi)臟受傷、斷了骨頭的全部殺掉?!趵淅浒l(fā)話,銳利的視線略過跪在地上的兩百多個兵士,冰冷的聲音肅殺嚴厲起來,‘聚眾拿俘虜取樂的兵士全部拖下去,一人十個大板,以示懲戒?!?/p>
‘是!’
瓦利舍低頭領命,一揮手。新的兵士涌進現(xiàn)場,將兩百多個聚眾取樂的兵士拖拉下去,啪啪啪的板子聲從遠處模糊傳來。
王對身側的先鋒巴爾加又冷聲命令道:‘巴爾加,讓兵士把所有俘虜趕回帳篷里,小心看著,別讓他們死了?!?/p>
‘是?!蜖柤拥皖^,朝親衛(wèi)隊揮手示意。
等王和眾多高級將領離去,所有的俘虜在上了腳鐐后,分成三批被趕進三個破舊的帳篷中。拴在木樁上的銀猊不幸被忘卻遺漏,它朝值守在帳篷外的異族兵士嗚咽低嗥,又朝其中一頂帳篷嗚咽兩聲,藍色三角吊眼里于恐懼中夾雜了哀求。
專門負責看押俘虜?shù)纳习賯€兵士都挨了十個大板,屁股雖然沒有開花出血,腫脹發(fā)亮,卻也頗為疼痛。能在帳篷里休息的兵士還好,二十來個負責值守的兵士心里的火氣就格外旺盛了。俘虜不能隨意取樂,那教訓下俘虜?shù)拈崛偪梢园伞?/p>
“#@!”一個兵士走了過去,揮舞著長矛狠狠敲上銀猊的腦袋。
銀猊痛聲嗥叫,身體猛地一掙,哢嚓一聲脆響,竟將樹樁拉斷。它拖著沉重的鐵鏈,唰地躥進了羅朱所在的帳篷中。
親眼目睹的二十多個兵士看得瞠目結舌,同時也微微有些后怕。這頭獒犬雖說力大能馱人,但這力氣是不是也太大了點?居然能將碗口粗的樹樁活活拉斷。幸好被女人養(yǎng)得失了獒的兇性和悍猛,不然他們這些負責看守俘虜?shù)谋空f不定還會被它咬傷咬死幾個。
照理說,這獒犬力氣大得異常,應該立刻往上稟報才對。不過才挨了板子的兵士此刻心里都對在上司面前露臉頗為忌憚。而沖進賬篷把那頭力大無窮的獒犬拖出來教訓,似乎又很可能引發(fā)新的騷動,再被王查知就不是挨十個大板的微小懲戒了。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利己原則,二十幾個兵士不約而同地當做沒這回事發(fā)生,集體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