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不想做觀世音?
羅朱腦袋昏乎、眼前恍惚,時不時飄來一兩圈黑暈。四肢綿軟、身體倦怠,心臟除了無力還在一個勁兒地發(fā)顫顫栗。
原因無它,從醒來開始,她就在藥池子里和便桶處兩點一線來回行動。皮膚泡皺了一層,脫掉了一層,新長了一層。被迫吞下各種各樣的藥物,上吐下瀉了一次又一次,比得了痢疾還可怕。身體從里到外時刻都處在宛如切膚刮骨的劇痛之中,忽冷忽熱,常常熬不住地暈厥過去。藥池周圍離地一米多高處超乎現(xiàn)實常理地飄浮著四顆好像灰黑色煙霧凝成的娃娃腦袋,煙霧舌頭伸長到池子里,稚氣精致的五官栩栩如生,怎么看怎么詭譎。但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差不多有一大半時間都守在她身邊的蓮華法王白瑪?shù)ぴ觥?/p>
初醒時,她正躺在藥池子里,熟悉的紅褐色藥糊包裹著身體,守在身側(cè)的是笑得溫柔慈愛的魔鬼法王。迷茫的腦子里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得救了!”,緊接著涌出的是各種疑惑。她不是在禽獸王的強(qiáng)暴中痛暈死過去了嗎,為毛醒來又回到了魔鬼的密室中?難道說禽獸王強(qiáng)奪了她的處女膜后就對她膩味了,然后將她轉(zhuǎn)手給了魔鬼法王?她記得魔鬼法王一直垂涎她身上的勞什子鬼靈氣,心心念念著要雙修,不會真是禽獸王嫌棄她不能伺候他,兼為了討好法王,就
心里莫明地有著一絲針扎般的銳痛,好像落進(jìn)了不見天日的深淵中,情緒消沈低落到了極點。她還是被禽獸狠狠咬了一大口,失去了那層膜。然而心中的痛和沈郁好像不止是哀悼失去的貞潔,還因她暗暗告訴自己,一個殘破的低賤奴隸被主人隨意轉(zhuǎn)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沒必要傷懷介意,她只是一件卑微的物品。
落在禽獸王手中和落在魔鬼手中,幾乎沒什么大的區(qū)別,不過是換了折磨的方式。她漠然掃過魔鬼法王溫柔清雅的笑臉,慢慢閉上眼,努力對抗著加諸在身上的痛楚。被藥物煎熬的痛還比不上被禽獸強(qiáng)暴的痛,她可以熬過去的。她在劇烈的疼痛中昏昏沈沈地想著。而這一熬,就不知熬了多久。
魔鬼法王盤坐在蒲團(tuán)上,手里撥著鳳眼菩提念珠,紺青鳳眼笑盈盈地注視著她,溫柔和藹中帶著俯瞰眾生的慈悲憐憫,清雅圣潔中透著神山之巔的遙遠(yuǎn)縹緲,讓人由衷升起虔誠仰望,伏地膜拜之心。
密室里看不見白天,也看不見黑夜,酥油長明燈仿佛永恒地燃燒著,呼吸的空氣卻并不渾濁。羅朱不知道自己被這樣折磨了多少天,她甚至產(chǎn)生了漫無止境的悲觀和絕望。
“觀自在菩薩大悲熏心,以慈善根力化為毗那夜迦婦女身,往彼歡喜王所。時彼王見此婦女,欲心熾盛,欲觸彼毗那迦女,而抱其身。于時,障女形故不肯受之。彼王即作愛敬。于是彼女言:‘我雖似障女。從昔以來能受佛教,得袈裟。若實欲觸我身者??呻S我教,即如我至盡未來世,能為護(hù)法否?又從我護(hù)諸行人,莫作障礙不?又依我已后莫作毒心不?汝受如是教者,為我親友。’時毗那夜迦言:‘我依緣今值汝等,從今以后,隨汝等語,修護(hù)佛法。’于是毗那夜迦女含笑而相抱”
柔和溫醇的空靈磁音在耳畔溫和地縈繞,娓娓動聽得好像山澗雪水淙淙,紛繁落英輕盈飄舞。飽受折磨的日子里,只要她醒著,不管愿意還是不愿意,魔鬼法王逮著空閑就會給她講佛苯教的故事。到現(xiàn)在截止,她已經(jīng)聽了數(shù)百個故事。
目前正在講述的是一個名叫歡喜的毗那夜迦國國王殘忍成性,觀世音化為美女和毗那夜迦王交歡,醉于女色的毗那夜迦王終為美女所征服而皈依佛教,成為佛壇上眾金剛的主尊的故事。據(jù)說這是歡喜佛的來源,也揭示了佛苯教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利用“空樂雙運(yùn)”產(chǎn)生悟空性,達(dá)到“以欲制欲”目的的教義。
小時候夢想著能有人講床頭故事哄她睡覺,結(jié)果那愿望一直沒能實現(xiàn)。長大了,不需要的時候,這愿望卻不期而至。如果講故事的地點是在床上,而不是堅硬的藥池中;如果身上蓋得是軟綿綿的被縟,而不是氣味腥甜芬芳中又帶點惡臭的藥糊;如果講故事的是內(nèi)外皆慈的得道高僧,而不是披著神佛外衣的魔鬼法王,羅朱相信自己可能會生出些老大慰懷的感觸。
可笑呵,一個王嗜好哺喂她,一個法王嗜好講故事給她聽,但這看似溫柔憐愛的舉動都建立在疼痛無比的折磨之上。此刻,她居然有些懷念起釋迦闥修那頭兇獸來。至少,在相處的后一段時間里,他是真的對她好。
身上切膚刮骨的疼痛逐漸消弭,她再也吐不出、拉不出什么東西了。整個人好像經(jīng)歷了一次徹徹底底的掃除和改造,頗像武林秘籍《易筋經(jīng)》中所描述的洗筋伐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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