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就是這個男人撿到自己的。說是男人,其實也不過剛滿十九,比她還小一歲。是領主手下一個小總管的兒子。如果他家不是擁有微小的特權,自己這個突然出現的外來戶指不定會淪落為領主的奴隸,過著豬狗不如的悲慘生活。
如今,她是他家雇傭的勞役,幫著他家做做農活,放放牧,順道陪老年人聊聊天,散散心什么的。
“聽到了,朗措?!彼龔潖澭劬?,指了指耳朵,“你是納木阿村有名的歌手,我怎么會聽不見?”小伙子全名扎西朗措,她習慣只喚他后兩個字。
“那你答應嗎?”扎西朗措黑亮的眸子在夕陽的余暉中跳躍出火熱的光芒。
“不答應。”她笑瞇瞇地搖搖頭,第一百零一次拒絕了他的熱情表白。
“為什么?”扎西朗措第一百零一次追問原因。
“我是個流落納木阿村的異鄉(xiāng)人,你是領主總管的兒子,身份不配?!?/p>
“阿爸只是個管牲口的小總管,我家也不算富裕。阿祖、阿母、阿兄、阿弟和阿妹們都喜歡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是個異鄉(xiāng)人。”扎西朗措不厭其煩地向這個固執(zhí)的女人講道理擺事實。
扎西朗措說的是實話,她能被他撿到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朗措家中等資產,家里每個成員都熱情善良,誠心照顧她這個一窮二白的人。不但給她個活計,讓她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還將牛棚對面的一間土坯房借給她住,讓她有了個安身立命的處所。
山盟海誓、天荒地老、刻骨銘心什么的,她看了父母十幾年的愛情起伏糾葛,早被嚇得一點夢幻憧憬都沒了。她只想找個人細水長流,無波無瀾,脈脈溫情地簡單過日子。
朗措是個誠摯樸實而又勤快勇敢的小伙子,天生一副唱情歌的好嗓子,還是放牧和打獵的專業(yè)人才,如果和他一起過日子應該不錯。
可是,他家有六個兄弟啊!在自然條件惡劣,生活艱難的屋脊高原中,現代某些偏遠莽山尚且存在共妻現象,就遑論古代高原了。富裕的領主貴族們倒是一夫多妻,那些不想分家分財產變窮的、赤貧的下層人民則大多數都是幾兄弟共娶一個妻子,個別還會出現父子、叔侄、舅侄、朋友共妻的。這不是對婦女的嚴重摧殘么?想想都不寒而栗。
作為一個深受現代一夫一妻婚姻觀念影響的女人,她要找的是一個男人過日子,不是N個男人過日子。可令人絕望的是這方圓百里,包括納木阿村在內的十來個村落全是共妻婚俗。
尼瑪的這里的男人女人到底吃了啥堿性食物,為毛男性出生比例比女性高?尼瑪的為毛那些個領主及領主的親親戚戚要霸占那么多女人?平均分配多好!啊啊,終歸一句話,都是財產惹的禍。
頂著扎西朗措熱烈似火的企盼眼神,她覺得自己再東扯南山西說海地找原因拒絕未免顯得太不道德了。抿抿嘴,終于期期艾艾地道出了最真實的拒絕原因:“我……愿意和你一個男人過日子,卻不愿意和你的兄弟們一起過日子?!庇绕淞鶄€兄弟中還有兩個十歲以下,一個剛滿十一歲的兒童,她不想當妻子奶媽!
扎西朗措愣了下,隨即濃眉高揚,眼睛越發(fā)晶亮火熱:“這……這是你的真心話?”
“嗯。”在那樣專注而明亮的目光中,羅朱移轉視線,厚臉皮泛出一層淡淡的羞澀。無關愛情,只是女性對異性的本能羞怯。
一雙堅實的臂膀伸出,身體突然失去重心騰空而起。在她的驚呼中,整個人已從牦牛背上落進了一個寬闊強健的胸懷中。帶著淡淡膻腥和汗味的雄性氣息瞬間將她包裹,讓她心慌地掙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