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秋初冬,清晨的水汽漸漸凝成了一層薄薄的霜霧。
公主畏寒怕熱,晴雪院已然燒起了地龍,室內(nèi)暖洋洋的。
李康寧窩在酸枝木貴妃榻上,手里抱著個鎏金手爐,渾身酸軟沒勁兒,不愿動彈。
“公主,今晨莊頭們送年租來了,您可要瞧瞧賬本?”佩蘭輕聲問。
李康寧卻沒有應(yīng)答,只望著懸掛墻上她親繪的《燕山晴雪圖》怔怔出神——
山巒玉列,峰嶺瓊聯(lián),旭日照輝,紅霞映雪,青石玉瓊,一派銀裝素裹,倍極壯麗。
這幅畫卷是她得意之作,可她卻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當(dāng)時作畫的場景。
母后稱,她為畫這幅晴雪圖不惜冒雪登山,著涼后起了高熱,這才記不起來了。
可她昨夜卻莫名想起來幾個零碎的畫面。
拼湊起來,是她偷偷帶著芷蘭外出,卻在山腳下迷了路,偶遇了一個極瘦削高挑的少年。
少年一身粗布麻衣,黑眸燦若曜石,亮得驚人。
就在她即將看清少年的模樣之際,身后的男人倏地將她掀了起來。
還手口并用將她送上了頂峰……
憶起昨夜的旖旎畫面,李康寧小臉暈紅。
都怪那可惡的裴翊之!害得她思緒就這么斷了!
見她愣神許久,佩蘭不免憂心,“公主殿下,您是不是著涼了?”
“???”李康寧這才緩過神來,“你方才說什么?”
佩蘭道:“莊頭們今日來公主府交了年租,統(tǒng)共六萬多兩銀子,賬本公主可要親自過目?”
李康寧搖搖頭,“不必了,如往常般分撥給各處學(xué)舍罷,天冷了,也讓女童們添些厚衣?!?/p>
帝后給愛女準(zhǔn)備的嫁妝中包含了數(shù)十座莊園與千頃良田,故而收上來的年租有數(shù)萬兩之多。
除年租外,李康寧每年還能從宮里領(lǐng)到二萬兩俸祿。
依舊例,公主居宮時年俸六百兩,外嫁后一千兩。而皇子居宮時年俸二千兩,開府后封郡王六千兩,封親王一萬兩。
但李康寧是當(dāng)朝獨一無二的公主,又是帝后的掌上明珠,自然不依舊例來辦。
她尚在宮中便領(lǐng)著一萬兩的親王級別年俸,出宮開府后更是改為雙俸,比肩皇太子。
另外,公主府的吃穿用度與奴仆月例全由宮里負(fù)責(zé),李康寧收到的年租與年俸都是她自個兒的零用錢。
但她這么多年仍沒存下多少私房錢,只因她在京城周邊直隸一帶開辦了數(shù)十間女童學(xué)舍。
女童學(xué)舍,顧名思義只招收四至十二歲的女童,并提供吃穿用度。
學(xué)舍僅讓女童們啟蒙識字,學(xué)習(xí)簡單的算術(shù)與記賬,并不教授她們復(fù)雜的詩詞歌賦與科考的八股文。
李康寧的初衷僅希望這些女童們將來能多一些出路,長大了至少能自己尋個生計。
“對了,京北學(xué)舍不是前不久剛修好了,可招滿員了?”李康寧忽然問。
“招滿員了,公主可要去瞧瞧,順道散散心?”芷蘭笑著回話。
從晨起到現(xiàn)下公主一直魂不守舍的,京北不算遠(yuǎn),去散散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