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岸這會兒正枕在他膝上打盹,眉目乖順,身體向內(nèi)蜷縮,是個容易激起保護(hù)欲的姿勢。鄭飛鸞伸手勾了勾他彎翹的頭發(fā),心里跟棉花似的柔軟。
何岸,你也不用再看到他了。
程修吃了顆定心丸,愉快地朝鈴蘭比了個V字:“壞叔叔被爸爸打敗了,明天鈴蘭有兩塊奶糕吃,跟我念:兩!”
“兩?!?/p>
鈴蘭乖乖學(xué)舌。
“數(shù)數(shù)的時候這念二,會不會教?”
戴逍揚(yáng)手一拍,嫌棄地把那V字給拍折了,專心教鈴蘭念二。
程修繼續(xù)咯啦硌啦嗑瓜子:“我覺得吧,這個江柏癡情歸癡情,自己的問題也很大,光是能看上謝硯這一點(diǎn),就說明他的品位不怎么樣……”
他突然囧了一囧,自知失言,單體攻擊不慎放成了群攻,于是默默端起奶茶抿了一口。
“沒事。”鄭飛鸞坦承,“我的品位確實(shí)不怎么樣?!?/p>
對謝硯這樣的輕易動了心,卻要經(jīng)歷過千磨百折才明白何岸的好。他的品味,差得可不是一點(diǎn)半點(diǎn)。
今晚的客棧沒有客人,紅燈籠早早便熄了,庭院幽暗,襯得一樓兩扇相鄰的窗戶分外亮堂。
何岸倦意正濃,夢中聽見嗡鬧的震動聲,迷迷糊糊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床上,正偎著鄭飛鸞的腰,藏在他投下的那片陰影里安睡。鈴蘭也抱著小雞崽,呼呼睡得香甜。
“醒了?”
鄭飛鸞低頭問。
持續(xù)不斷的嗡鳴聲是從鄭飛鸞手中傳出來的,何岸剛醒,意識還懵憧著,就問他:“不接嗎?”
鄭飛鸞說:“是你的手機(jī)?!?/p>
“誰打來的?”
“你家里?!?/p>
“喔……”何岸閉上眼,怏怏地又往陰影里拱了拱,不是很想搭理的樣子。
鄭飛鸞便道:“那我替你掛掉了?”
何岸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不太情愿地伸出了手。鄭飛鸞莞爾一笑,把手機(jī)遞給他:“別勉強(qiáng)自己?!?/p>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出了何父的說話聲,十二分客套,又十二分熱情,親親熱熱地一連喚了好幾聲“岸岸”,仿佛昨天在采訪中大罵“不要臉的東西”的不是他。旁邊還夾帶著一串帶笑的招呼,看樣子是全家聚在一塊兒給他打電話了。
“岸岸啊,你真的跟鄭總……久盛那個鄭總,你們結(jié)婚了?”何父問。
“沒有。”
“沒、沒有?”何父驚詫道,“那我看網(wǎng)上都在傳你給他生了個孩子,這總是真的吧?”
“嗯。”
何岸語氣冷淡,伸手揪了揪鄭飛鸞的衣擺。
何父趕緊火急火燎地替他出主意:“岸岸啊,爸爸跟你講,生了孩子不一定就保險了,你還是得經(jīng)常跟鄭總提一提結(jié)婚的事,讓他快點(diǎn)給你個名分,有了名分,地位才能穩(wěn)固。你看,你今年才二十二歲,還可以……”
“二十四歲?!?/p>
何岸一口咬住鄭飛鸞的衣角,悶悶地蹙起了眉頭。
鄭飛鸞幾乎要笑了。
之前怎么就沒看出來,他的Omega有這么明顯的起床氣?
“對對對,二十四歲,二十四歲!”那邊似乎是被眾口埋怨了一頓,急忙賠笑道,“你看爸爸老糊涂了,連這么重要的事都記不清了。岸岸,你今年生日千萬要回家來過,爸媽和哥哥姐姐都可想你了……”
何岸不作聲,咬著衣角偏過臉來,微惱地盯著鄭飛鸞瞧。
鄭飛鸞頗為無辜,輕聲說:“要不掛了吧?”
何岸搖了搖頭。
何父自作多情地當(dāng)他是默認(rèn)了,又囑托道:“岸岸啊,聽爸爸一句話,你還年輕,趕緊給鄭家再生個Alpha寶寶,將來好繼承家業(yè),人家那家產(chǎn)少說也有幾十幾百億,多少人眼饞著呢!還有家里這邊,你記得要多幫襯哥哥姐姐,他們這些年來不容易,做夢都想不到會有鄭家這么顯赫的親家,都高興壞了……”
何岸不想再聽了,卻沒掛電話,而是手臂一伸,故意把手機(jī)放到了鄭飛鸞耳邊。
你來講。
他以眼神催促。
鄭飛鸞這回是真笑了,用拇指輕柔地刮了刮何岸的臉頰,然后接過手機(jī),低沉嚴(yán)肅地道:“喂,我是鄭飛鸞?!?/p>
“鄭……鄭總!”
那邊猝不及防地卡了一下,接著,諂媚的笑意就猶如一攤膩乎的熱油,幾乎要從話筒里流出來了。
鄭飛鸞覺得惡心,不等他們開口奉承,直接說:“何岸是何岸,你們是你們。他不需要靠生孩子‘穩(wěn)固地位’,你們也不用寄希望于他的‘裙帶關(guān)系’。既然已經(jīng)斷絕關(guān)系了,以后就橋歸橋,路歸路,不必再往來了?!?/p>
說完,他掛斷電話,將手機(jī)放回了床頭柜上。
“這樣及格嗎?”鄭飛鸞問。
何岸倦懶地?fù)ё×怂难涯樎裨谡黹g,閉著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加一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有負(fù)一千分了?!?/p>
鄭飛鸞淡淡地笑了起來,將何岸往懷里圈了圈。
負(fù)一千分啊……
好像離滿分也不算太遠(yuǎn),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