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容頭發(fā)凌亂,衣裙上沾了臟污,兩眼哭得紅腫,撕心裂肺地喚著蕭永瀚:“永瀚,隨我回去,你隨我回去……”
眾媳婦們此時是按住蕭永瀚那邊,管不了柯容,待要去勸解柯容,蕭永瀚又鬧騰起來。
老祖宗見此情景,氣得手都發(fā)抖:“這,這是真瘋了!這是真瘋了!”
正在一片忙亂之際,卻聽得一人低沉喝道:“永瀚,你跑到老祖宗房里來鬧,成何體統(tǒng)!”
說著間,箭步上前,已經(jīng)將蕭永瀚制住。
此人自然是蕭敬遠。
他先單手制住了侄子蕭永瀚,又吩咐身旁人道:“蕭拐,傳下去,今日蕭家的事,任何人不許外傳,不然家法處置。再命人去宮中請?zhí)t(yī)過來?!?/p>
蕭拐得令,自去辦了,他又轉(zhuǎn)首對房中的幾位媳婦道:“敬遠先帶著永瀚回去房中,勞煩二嫂和諸位侄媳先勸解老夫人。”
又對大夫人道:“大嫂,還得勞煩大嫂先把三侄媳帶回房去歇息?!?/p>
他這么一調(diào)度,大家分頭行動,頓時哭得喊得鬧得,都各自被勸解帶回去了,場面得以控制。
唯有那被他控制了的蕭永瀚,兀自在那里大喘著氣,紅著眼睛怒道:“放開我,我要阿蘿,我的阿蘿!”
然而他根本不是蕭敬遠的對手,在被反剪了手綁下后,越發(fā)惱怒,凄聲大叫:“阿蘿,我知道你在這里,你為什么不肯見我!你還恨著我?是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是我錯了!”
我錯了的聲音,就在這屋內(nèi)回蕩,凄厲尖銳。
阿蘿怔怔地望著眼前那個狼狽的人,聽著那聲聲傳入耳中的“我錯了”,心神震蕩,兩腳無力。
他為什么說他錯了,他錯了什么。
有一瞬間,她幾乎想沖過去問他。
這輩子,當?shù)谝淮我姷剿麜r,她就想問了。
為什么,整整十七年的時間,你都不知道我在哪里……
她在水牢里苦苦期盼了十七年。
十七年的時間里,從痛苦到煎熬,從煎熬到麻木,又從麻木到漠然,及至重生后的努力忘記過去,重新活回小時候的那個她。
她已經(jīng)在地獄里走了一個輪回,卻自始至終得不到一個答案。
可是她到底壓抑住了,她咬著唇,安靜地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他被用綢布塞住了嘴巴,之后被蕭敬遠吩咐下人帶了下去。
屋里的幾個媳婦,顯然是被震到了,盡管她們努力克制著,可是依然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所有的人都在猜測,這新進門的七嬸嬸,到底和那當侄子的有什么過往。
阿蘿深吸了口氣,用盡所有的力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她如今不是一個人,她有個夫君。
她不能因為這么一件事讓夫君遭受別人非議。
就算全家的人都在懷疑了,她也要裝作若無其事。
這件事,和她沒關(guān)系。
這輩子,她和蕭永瀚本來也沒關(guān)系!
想到這里,她用這輩子最大的克制力讓自己放輕松,然后挺起腰來,蹙起眉頭,疑惑地望著離去的蕭永瀚,喃喃地道:“好好的,三少爺怎么叫我的名字?”
有和她素日要好的侄媳婦,聽得這個,也趁機小聲道:“也未必是七嬸的名字,畢竟重名得很多?!?/p>
“說的是,之前我看三弟和七嬸嬸也認識,從來都是不正眼看一眼七嬸?!?/p>
阿蘿當下苦笑了聲,故意道:“三侄媳婦和我長得像,莫不是他弄錯了什么?”
她這一說,自是引導(dǎo)了別人的想法。
“三弟和三弟妹自小是青梅竹馬,很要好的,怕不是如今他瘋著,記混了?”
其他人聽了這話,還能說什么,便是心里依然有懷疑,也只能點頭:
“說的是,想必是記混了?!?/p>
就在這個時候,三夫人過來了,聽了幾個晚輩的話,不由斥道:“永瀚本就病著,瘋瘋癲癲的,怕不是撞了什么不干凈東西,嘴里說出的話自己都未必知道,你們聽了后竟然當真,瞎猜起來,這成什么樣子!”
三夫人這一說,眾位侄媳婦忙低下頭:“是,三嬸嬸說得有理,這原本就是靨著了,瘋言瘋語,當不得真?!?/p>
阿蘿感激地看了眼三夫人。
這樣也好,把這件事至少從面子上遮掩過去。
至于大家心里怎么猜測,那也是管不住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這輩子她只有蕭敬遠一個,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哪管別人怎么猜。
再說了,都是蕭家媳婦女兒的,再懷疑,也只能悶在肚子里爛著,哪個有膽子敢往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