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重復(fù)一遍,聽好!”
三十名士兵分坐機艙兩側(cè),脊背直挺挺靠墻,只聽湯皓踱步吼道:“降落之后所有人向信號煙方向集合!目標(biāo)是十公里以外的山區(qū)及峽谷,搜索范圍全長二百公里,平均寬度十六公里,平均深度九百米,總面積一千六百平方千米!無線電頻率已經(jīng)給你們調(diào)好了!在搜索過程中,任何人一旦看到系著血衣的樹枝,就立刻發(fā)射信號彈,所有人會立刻趕來集合!”
“下面所有人過來抽根簽,抽到紅簽的第一個下去!飛行員?飛行員準(zhǔn)備實施空降!”
飛行員應(yīng)聲降低戰(zhàn)斗機高度,所有人緊抓吊環(huán),探身從湯皓手中的紙筒里抽了根簽。
“好了,”湯皓自己拿了最后剩下的一根,說:“亮吧?!?/p>
三秒鐘后。
湯皓:“……”
湯皓攥著紅簽,表情空白。
士兵們紛紛不忍目睹地別過臉,春草小聲說:“果然是非酋……”
郭偉祥:“不,他已經(jīng)不是酋長是非皇了吧!這任務(wù)真能成嗎?我現(xiàn)在打報告申請回去還來得及嗎?!”
顏豪:“閉嘴!集中精力祈禱玄學(xué),也許還能挽救一下!”
戰(zhàn)斗機艙門打開,俯沖而下,在山陵上空陰霾的天幕下灑落數(shù)十個小黑點。
片刻后降落傘紛紛打開,在十里八鄉(xiāng)喪尸的注目中,晃晃蕩蕩地向著峽谷方向飛去。
嘩啦啦啦——
樹枝劈頭蓋臉而來,就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鞭子抽打全身。緊接著身體一空,砰地重響,春草隔斷降落傘包躍下地面,就勢打了個滾,起身抽出沖鋒槍。
附近山路是喪尸遷移潮的必經(jīng)之途,三五成群的活死人衣衫襤褸,面孔青黑干枯,嘶吼著向她聚攏。
春草迅速開火,機槍火舌噴吐,將周遭喪尸打得紛紛爆頭。更多喪尸從遠(yuǎn)處覓聲而來,她把槍口一抬,突然只見頭頂一朵降落傘急速而來,飛快越過小溪,隨風(fēng)向?qū)γ嫔奖谥敝弊踩ァ?/p>
“啊啊啊啊啊——”
剎那間春草聽清了那是誰,當(dāng)即大驚失色:“……不!顏豪??!”
砰!
春草慘不忍睹地捂住了眼睛。
峽谷高處,顏豪以大字型正面拍上山壁,降落傘在身后徐徐垂落。
春草:“……隊花,你還好嗎隊花?”
半晌顏豪終于掙扎著回過頭,頭暈?zāi)垦1乔嗄樐[,開口時兩管鼻血飛流直下:
“不是很好……”
春草幾下干凈俐落的點射,解決掉再次聚攏而來的喪尸,緊接著縱身一躍,就像靈敏的野鹿奔到小溪邊,淌過湍急的溪水,濕漉漉上了岸,三下五除二爬到半山壁上。
顏豪終于把降落傘繩割斷,靠在垂直山壁上一處凹進(jìn)去的石縫中,喘息半晌后勉強說:“我、我終于知道司南被正面拍上車窗是什么感受了……”
“想什么呢,”春草同情道,“人家司南鼻血一抹照樣美顏盛世,你這待會就要腫成豬頭了……喏給你個姨媽巾,快把血擦擦,別把十里八鄉(xiāng)的喪尸都給招來。”
長途行軍吸汗止血——姨媽巾,乃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油子的必備神器。顏豪面無表情地拆開粉紅包裝,用護墊把洶涌不止的鼻血吸干凈,問:“大丁跟祥子呢?”
“不知道,他倆后下來的,還沒趕上來吧。信號煙呢?”
顏豪向前揚了揚下巴。
正北九點方向,峽谷深處一縷黃色的信號煙裊裊升起,扶搖而上天際。
十分鐘后,疾風(fēng)暴雨般的槍聲驟停,溪水邊橫七豎八倒了遍地喪尸。春草和顏豪端著槍,開始向信號煙方向前進(jìn)。
這鬼地方遠(yuǎn)遠(yuǎn)稱不上是與世隔絕,但路卻比原始山林還難走,亂石叢生狹窄崎嶇,有些路段只要稍微腳滑就會整個人摔下去,運氣好頭破血流,運氣不好就得傷筋斷骨了。
顏豪側(cè)身閉氣,脊背緊貼峭壁,一步步橫著走過山路,突兀地冒出來一句:
“司南當(dāng)初墜機,掉進(jìn)這片深山,就是走過這段路去求救的?”
“是吧,”春草在他身后漫不經(jīng)心說,“不過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走反方向,往峽谷外去才對?!?/p>
“那也很不容易了,畢竟帶著重傷?!?/p>
“唔?!?/p>
兩人沉默片刻,聽見遠(yuǎn)處傳來模糊的槍聲和喊叫,應(yīng)該是隊友降落后開槍突圍,聲音很快歸于沉寂。
“你覺得上面以后就讓戎哥坐辦公室了嗎?”顏豪突然又問。
春草說:“肯定啊,不然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司南怎么辦,司南還不立刻崩潰了?”
顏豪似乎想起什么,神情微微黯淡,沉默了下去。
周圍十分安靜,只聽見山谷中溪水汩汩流動,除此之外只有兩人的呼吸,和偶爾碎石被踩踏掉落的動靜。
春草用眼角偷偷打量顏豪,內(nèi)心斟酌半晌,終于咳了聲:
“那個……顏小豪,你心里還喜歡司小南嗎?”
顏豪一手端槍一手扶著巖石,良久后悶悶道:“可能還有點吧?!?/p>
“那……你喜歡他什么呢?”
“不知道。開始只覺得他救了我們,年紀(jì)又小,想多照顧點。后來發(fā)現(xiàn)他平時存在感淡薄,也不多話,但關(guān)鍵時刻卻每每出手救人,甚至冒著生命危險又救了我好幾次,感覺慢慢就……就不一樣了?!?/p>
春草不禁問:“但那不是感激嗎?”
“開始可能是吧。”顏豪頓了頓,解釋道:“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Omega,不,應(yīng)該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那種由感激和仰慕蛻變而成的愛意我也是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后來他跟戎哥互相標(biāo)記之后,我看他那么滿足的模樣,心想要么就算了吧,喜歡一個人不就是想看到他開心嗎?即使那幸福不是我給的也無所謂?!?/p>
春草靜靜聽著,悄沒作聲抬手,把衛(wèi)星通訊器轉(zhuǎn)了個頻道。
耳麥沙沙作響,少頃清晰起來。
“我一直這么以為,直到戎哥被感染那天,他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賠命的時候?!鳖伜缆曇糨p了下去,近乎于喃喃自語,說:“那時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還是有一點難過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