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相信黑塔的人，從始至終只是在看熱鬧。他們相信這是政府的高科技研究成果，不會對自己造成什么危害。政府總不可能害人吧。哪怕真有什么事，領(lǐng)導(dǎo)也是人啊，就算天塌了也有上面的人頂著，和他們毫無關(guān)系，反正他們什么都做不了。

相信黑塔的人，在第三天來臨時畏懼到了極點。

“什么是游戲！什么是淘汰！我們要一個說法！”

“說法！解釋！”

“它是什么東西，必須給一個解釋！”

游行的人越來越多，堵住了蘇州的市中心，中間還有一些渾水摸魚的人，想看看能不能從中得到一些好處。哪怕武警們再怎樣警告驅(qū)趕，他們也仗著人數(shù)優(yōu)勢不肯離開，死死地圍著白墻，甚至大有破墻而入的趨勢。

這樣的情景在世界各地都有發(fā)生。

華夏算是很好的了，黑塔事件發(fā)生前國家內(nèi)部非常穩(wěn)定，擁有很強的凝聚力和控制力。在一些貧窮弱小的國家，尤其是一些政府威懾力極弱的國家，“黑塔危險派”在第一天就占據(jù)了政府機關(guān)。

“黑塔是神，它將帶領(lǐng)我們迎來新的世紀。黑塔世紀即將來臨，我偉大而唯一的主，請賜予我們新生的力量！”

“賜予我們力量！”

成千上萬的人跪伏在黑塔前，渴求美好的新世紀。

唐陌并不知道這些事。

他手里緊握著黑色防爆棍，哪怕衣服穿得很薄，額頭上也已經(jīng)布滿了細汗。那詭譎清脆的童聲唱著這首童謠，他唱完了，空靈高亮的聲音卻在空曠的圖書館里久久回響。

“你聽到了嗎？”唐陌幾乎是從牙齒縫里嚼出了幾個字。

神棍早已嚇得癱在地上，亂糟糟的頭發(fā)擋住他的眼睛，當唐陌看向他的時候，只能看到一雙因恐懼而發(fā)顫的眼睛。神棍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害怕得直往后爬，一直縮到了墻邊，抱著頭哆哆嗦嗦地說：“那是什么東西……是什么……”

唐陌哪里知道。

唱完那首童謠后，圖書館里就再沒有聲音。

漸漸的，唐陌冷靜下來。

有的人遇到大事就會手足無措，慌了神。唐陌正好相反。

唐陌天生是個極度理智的人。五年前他的父母一起出了車禍，那時候他才剛上大學，換做別人可能就覺得崩潰了。唐陌卻有條不紊地處理了兩人的葬禮，直到一切都結(jié)束后才一個人偷偷地哭了一場，接著又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

而且自從他前兩天心跳加快、產(chǎn)生焦躁感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變得比以前更冷靜了。

唐陌右手拿著防爆棍，從G類書架上取出一本又厚又大的書當作盾牌，走到窗邊。

窗外是一片沒有邊際的白。

這是圖書館東側(cè)的視窗，正常從這里看過去能看到蘇州市區(qū)的主街，還能看到幾個有名的古園林。

唐陌握著防爆棍的手更加緊了幾分，他看似平靜，卻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動靜，每走過一個書架都做好隨時動手反擊的準備。

他將圖書館三樓東南西北的窗戶都看了一遍，回到原地。

“我們不在蘇州了?！?/p>

神棍坐在墻角，面露驚恐地看向唐陌。

唐陌很不想說出這個答案，但他硬著頭皮說：“我們現(xiàn)在周圍是一片空白，可這里又確實是圖書館。大概類似于圖書館被人憑空搬到了一個很大的空白房間。我在這里工作一年了，剛才路過服務(wù)臺的時候看了一下，我同事的水杯還放在桌子上，和圖書館一模一樣。”

畢竟不是單獨一個人，神棍聽唐陌說了很多，也鼓起勇氣站了起來。他四處看了看，突然說：“啊，這是我上周偷偷放在這的書！”

唐陌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怕這本書被別人借走，藏在這兩個書架中間的縫隙里?！?/p>

唐陌：“……”

原來那些都是你干的！

唐陌是圖書館的管理員，神棍是常客，兩個人都確認了這里就是圖書館，那肯定沒錯。

唐陌帶神棍去保安的柜子里又拿了一根防爆棍?，F(xiàn)在一切都是未知的，讓神棍拿防爆棍一來可以保護他自己的安全，二來如果兩人遇到什么危險，也多了一個幫手。

兩人剛走到服務(wù)臺，突然，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從三樓深處的書架附近傳來。

神棍嚇得睜大眼，唐陌也嚇得后背一陣冷汗。

那里他剛剛才去看過，根本沒有人！這腳步聲是誰？

兩人握緊防爆棍小心翼翼地盯著前方，后背貼著墻。那聲音越跑越近，還很不規(guī)律，很像小孩在地上一蹦一跳地走。三十秒后，一個小小的黑影從書架深處出現(xiàn)。那是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十一月的深秋，還穿著紅色的連衣裙，踩著一雙锃亮的紅色小皮鞋。

剛才那噠噠噠的聲音就是皮鞋踩在地上發(fā)出的聲音。

“鬼……鬼?。」?！”

神棍害怕得縮在了唐陌的身后。

可唐陌也怕?。?/p>

……這根本不是冷靜不冷靜的問題，這特么跑過來一個馬賽克算什么??！

按個頭來說，紅裙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模樣。她穿著精致的小裙子、小鞋子，連背上的小書包都是迪士尼粉色米妮款，無比細致，看上去和真人沒有區(qū)別。唯獨她的臉，那上面是一層厚厚的馬賽克。

沒有眉毛，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

只有馬賽克。

唐陌咬緊牙齒，壓制住心底翻涌上來的想一棍子敲死這個小女孩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