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且先去歷練著,待我知道你能控制的住脾氣,真正修道揚善除惡了,不干傷天害理的事,我自當(dāng)將兩件寶物雙手奉上。”
“……我怎么……”許明世撓撓頭,一臉懵懂的看著他:“我聽著怎么有些糊涂?”
他那張嘴瞪眼一臉迷茫的樣子實在太過傻氣,沈清軒看著看著,想起了弟弟來,偶爾也會露出這樣傻乎乎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心想這兩人本性倒是相似,稚樸的很,沉吟著道:“我看你為人不錯,只需磨礪一番性情,來日必能將那些作祟的妖邪除盡,聲名遠(yuǎn)飏。這兩件東西給你,也算助你。只是現(xiàn)下還不行,你道行尚淺,手中握了寶物就容易不知天高地厚,萬一遇上厲害的敵人反倒是害了自己,加上性情沖動,行為莽撞,遇上脾性不和的譬如伊墨這樣的好妖,你又會仗著手中寶物,害了別人……”沈清軒笑笑,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那張傻乎乎的臉,又道:“東西我先替你收著,來日時機(jī)成熟,我讓人給你送去,這樣說……可明白了?”
許明世叫他捏了臉腮,只覺得那動作親近無比,恍惚還是幼時,自家?guī)熜值芤黄鹜骠[時才有過的經(jīng)歷,長大后師兄弟們各自忙于修行歷練,難得一見,就是見了,也不知為何生分了許多……臉上手指溫?zé)岬?,帶著一股常年熏陶出來的墨香,捏的也不疼不癢,只是莫名親昵,連聲音都是柔和的,仿佛多年故人的淳淳囑咐。
許明世雖聽著他說話,也聽的清楚,卻不知為何,張口答不上來。只會傻乎乎的瞅著沈清軒瞧。
只覺橘黃燭火搖晃,眼前這人五官清雋,神態(tài)安謐,燭火在烏黑發(fā)絲上映出一層脈脈流動的金色光澤,說不出的溫潤好看。
他看傻了。
沈清軒半晌沒得到回應(yīng),一揚眉,掌心在桌上輕拍了一下,“啪”的一聲,只見許明世撐在桌上的手肘一滑,整個人失衡著撲向桌面,腦袋狠狠地磕在了桌沿上,一聲悶響。
沈清軒掩著唇,無聲悶笑開來。
許明世捂著腦袋,心中極度尷尬,不明白怎么看著這人看到這么失態(tài),連忙直起身重新坐好,低著頭瞧著自己腳尖,不敢抬起來。
“我說的你可都聽見了?”沈清軒笑夠了,很快恢復(fù)如常,問他。許明世低著頭,點了點。
沈清軒見狀瞇起眼,又問:“可答應(yīng)了?”許明世仍然是低著頭,又點了點。
“既是如此,今晚就去客房歇息吧,我讓小廝給你找個大夫看看后腦上的傷,夜深了你早些睡,有什么事明日再商議。”沈清軒見事情處理完,就自己轉(zhuǎn)著輪椅要走,剛走至門口,就聽身后那脆生生的聲音道:“可我尋不回寶衣,又丟了祖師傳下來的降妖鼎,不能回山了?!?/p>
沈清軒頓住,片刻后轉(zhuǎn)過頭,道:“那你如何打算?”
許明世沉默片刻,說:“能不能客居在你這,當(dāng)個落腳點?這樣我修行成果,你也隨時可以檢驗?!?/p>
沈清軒想了想,頷首應(yīng)下:“沒問題,我安排一下。往后沈家大門,自然為你敞開?!币娔悄贻p臉上干凈的笑容,沈清軒又想起一事,忙囑咐道:“我能說話的事,除了你知我知,再不要傳出去。”
許明世才不關(guān)心這些,自然歡喜應(yīng)承,而后幫著沈清軒推著車,離開了黑暗小房。
等走出來,他回身去看,才借著月色看清,那是沈家堆放雜物的小院。
重新做回啞巴,沈清軒安排人帶許明世去歇息,自己又搖鈴喚來一個小廝重新推著自己回那楠木小樓。一路上,又是亭臺游廊的轉(zhuǎn)了許多路,沈清軒坐在椅上,感受著身下小路偶然的顛簸,心中想起之前給許明世驗傷,摸到的那個腦后淤血堆積的大包來。這樣一個年輕孩子,他卻下了這么狠的手。
不是不心驚的。
什么時候,他變成了這樣,可以對著干凈純粹的眼睛無動于衷,可以對著救援的人痛下狠手,可以對著一個同自己弟弟般的人,滿腹陰謀算計。
欺騙和謊言,他什么時候,也可以說的這么流利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還是個純真善良的孩子,被父親和先生淳淳教誨,遵循德義禮智信的那個沈清軒,哪里去了?
這么……心狠手辣,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是沈清軒嗎?
閉了閉眼,沈清軒一路無聲。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藏在袖中放在膝蓋上的那只手,指尖微顫,恍若驚慌失措的蝴蝶。
小廝在庭院門口停下,楠木小樓在望,兩名婢女迎上來,自小廝處接過輪椅扶手,重新推上他,進(jìn)入內(nèi)院。
那處,還有一名新納的妾還在等著他。
沈清軒重新睜開眼,眼神又復(fù)沉靜,顫抖的指尖也不知何時停下了,沉穩(wěn)的搭在一旁。
一切恢復(fù)如常。
圓房?是,會的。
沈清軒心里想著,但不是現(xiàn)在。
對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人來說,旖旎繾綣只會讓她產(chǎn)生?;?,真以為自己飛上了枝頭,可以為所欲為,甚至不再履行三從四德,甚至?xí)M(jìn)行一場謀殺與背叛!
必須先冷著她,讓她明白,即使她是自小服侍他的女人,也沒有一點例外。
只有冷夠了,冷到她明白自己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妾室了,再給她一個孩子,讓她有一席之地。她便會乖乖的,相夫教子。敬重正室。
沈清軒又瞇起眼,到底要不要娶正妻呢?從他自身經(jīng)歷來看,為免家庭波折,男人一妻已經(jīng)足夠,其實或許一妾也就夠了。只要能傳承香火。
否則有了正妻,他真的不能再逾越了。
想到這里他又是一嘆,如果伊墨是女人就好了,直接娶進(jìn)正房,寫入沈家族譜,逃也逃不掉。便是他死了,伊墨再活個千年萬年,他也是他沈家人!
嘖。
沈公子搖了搖頭,無聲發(fā)笑,也暗自心寒。
他對伊墨,居然有了不可忽視的占有欲,這比情欲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