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軒再也服不下藥去。
就是聞一聞,也要連膽汁一齊吐出來。
又熬了三天功夫,沈清軒躺在床上,面白如紙,氣息微弱,偶爾睜開眼看著青花帳頂,頻頻想起伊墨來。
想起初時他咬自己的那一口。想起他隱著身形,寫的那些周正的字。想起他下山,卻是為了尋皮……想的心中發(fā)笑,笑完又突然難過,他答應(yīng)護他劫渡,如今卻怕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伊墨,你怎么還不回來?
念及此,莫名的覺得委屈。眼眶都酸澀起來。等了會又忍不住狠狠的想,你這無角無足的大長蟲真是沒用,自己的皮還叫人偷了去,一千多年白白修煉了,怎么沒叫人把你捉了扒皮剔骨燉成蛇羹才好?!
他一邊想,一邊罵,卻又一邊笑。
殊不知他自己這幅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卻閉著眼忽而憤怒忽而微笑忽而又欲泣的模樣,駭?shù)闹苓吺刈o他的人如何心驚肉跳。
這夜山莊里悄悄流動著一個傳言,少爺恐怕是被什么迷魘住了,許是撞邪了。
那晚聚酒的小廝丫鬟們,悄悄地聚在一起,討論片刻后各自取出些銀錢,湊了不少,偷偷下山買了些紙錢香燭等物,詢問過年齡大的廚娘,討得規(guī)矩后躲起來祭拜,求那些鬼怪放過自家少爺一馬。
伊墨趕回時,恰逢這幽暗深山,點點燈火,青煙和灰燼一起,如鬼魅般漂浮的場景。
沈清軒此時神智飄移,不知伊墨已經(jīng)到了,腦中恍恍惚惚的想起之前夢里那女子,說是酒灑在她身上。沈清軒心道,我只潑了伊墨一盞茶而已,好好的,我拿酒潑你做什么?遲鈍了一會,才想起來那只是個夢。又想,許是我潑了伊墨一盞茶,結(jié)識了他,再夢些鬼怪,也造這種潑來潑去結(jié)識的場景。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沈清軒分明感到一只手覆到自己額頭上,隨后一道冰冷氣流自額頭鉆進腦髓,又流進肢體。沈清軒被冰的清醒過來。
一瞬間嗅到了那股冷冽又清新的氣息。與環(huán)繞在周邊終日不散的藥味迥然不同。
沈清軒睜開眼,愣愣的望著眼前的人,張口無聲的道:
你可算回來了……我以為,等不到了。
卻不料伊墨收回掌心,眼神在他身上自上而下掃了一番,而后淡淡道:“你現(xiàn)下……可真是難聞的很。”
沈清軒一口氣剛剛緩過來,又叫他一句話,輕易給激的險些背過氣去。
是夜,山莊諸人盡皆東倒西歪,昏睡在地。
一道黑色大風(fēng)突如其來的自他們面前吹過,依稀可見那黑色風(fēng)中裹著一個人影。
直向山頂溫泉處掠去。
伊墨說了那句話,沈清軒回過神緩過氣來自是不肯放過他,又不愿意叫人燒水來洗浴,實在是前些日子那桶涼水讓他受了這么些苦,死也不愿意這個時侯進入桶中。只能拉著伊墨,叫他帶自己去山頂?shù)臏厝小?/p>
伊墨將人帶到溫泉,只手指微動,沈清軒身上衣物頓時散開,如風(fēng)中落葉般墜下。
那些衣物的主人,已經(jīng)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