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不怕。因為沒有憐惜之心。
所以這場角力,尚未開始,勝負(fù)已定。
季玖掙脫出來,赤腳站在地上,抽出了架上長劍,“鏘”一聲,寶劍出鞘。劍鋒指著伊墨的眉心。
“往后不要再上我的床。”季玖說。
季玖說:“否則我砍了你?!?/p>
季玖說:“我不是沈清軒,我是季玖。別拿我當(dāng)沈清軒?!?/p>
伊墨說:“在我看來,并無不同。”略頓,又道:“你砍不了我?!?/p>
“一刀砍不死,千刀百刀總能砍死你的。”季玖靜靜道:“否則我就砍了我自己?!?/p>
伊墨聞言笑了,仿佛覺得眼前一幕好笑,又仿佛是譏笑,笑里三分滑稽,七分嘲諷。季玖站著,劍鋒筆直的指著他,在這樣的笑容里動也未動。
對峙片刻,伊墨斂了笑意,神情冷漠下去,再開口,仿佛洞察一切的犀利:“你在害怕?!?/p>
季玖未答,劍鋒卻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顫了一下。伊墨洞若觀火。
一剎那,伊墨伸手握住劍鋒,鋒利的刃頓時嵌入掌心,血液滴滴答答的墜下來。
握著劍柄的季玖的手,又顫了一下。
伊墨緘默著,施力將長劍扯住,不論傷口深可見骨,他將它從季玖手中硬生生扯了過來。
握著劍鋒,長劍倒懸在手里,伊墨前行了一步,季玖后退了一步,而后站穩(wěn),不再退卻。伊墨血淋淋的手撫上了他的喉頭,繼而施力,季玖閉上眼,感受著血腥與窒息一齊來襲,心中卻是平靜,覺得若是死在他手里,也算是一場塵埃落定。有了這樣的念頭,季玖就坦然了,不作絲毫抵抗,許他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
伊墨看著他臉上逐漸漲紅,紅色快速蔓延,四處游走,仿佛一場血色的狂歡。側(cè)過耳,伊墨認(rèn)真的聽著他被掐緊的喉嚨里傳來的嘶嘶聲,仿佛一種奇異的生物,在發(fā)出瀕危的信息。伊墨又湊近幾分,湊近他耳畔,冰冷的不蘊含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仿佛陳述,陳述給那個逐漸失去知覺的人聽:
——“季玖,在你心里,是認(rèn)了這龍陽之好的?!?/p>
——“自第二次開始,你就喜歡我對你做的事?!?/p>
——“所以你跳進(jìn)河里,你覺得自己臟?!?/p>
——“這份喜歡本該是個秘密,只有你自知,現(xiàn)在卻被我知道了?!?/p>
——“所以你在害怕?!?/p>
伊墨靜靜的說,而后緩緩松開手,在身側(cè)響起的劇烈咳嗽聲中,他的聲音也失去了起伏的情緒,變得異常冷清:
“季玖,我可以允許你的口不對心,我也允許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即使做錯了事,我也不會惱你?!?/p>
“因為你是季玖,你要做季玖。我不會阻止你?!?/p>
“你知道,我并不介意殺了你。所以,不要用你那渺小卑微的性命威脅我?!?/p>
“季玖,請你務(wù)必記住這一點。”
季玖從劇烈的咳嗽里平靜下來,聽著那人的聲音響起,又停頓,又響起,再停頓,最后……無聲無息。
他直起身,環(huán)顧四周,人已經(jīng)消失,只余滿室血腥,經(jīng)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