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徐楸有小半個月都沒再私下里見過謝雍。
每每例會,徐楸和一眾部長干事坐下面,看著臺上的主席講話或是吩咐最近的活動安排——是熟悉又陌生的,因為她腦子里總莫名浮現(xiàn)謝雍在她面前時那副模樣。
那副在其他人面前不一樣的做派。
偶爾會不小心對視,徐楸眼看對方的眼神從平靜變得微妙,又摻雜一點黏稠的期盼——但例會結(jié)束了,她還是竄得很快。
謝雍逮不到她,就在微信上罵她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
說她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再不然,動輒十幾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好像徐楸是什么傷天害理的渣女。
徐楸忙瘋了,好幾門的結(jié)課報告堆到一起,還有學(xué)生會雜七雜八的工作,徐筱那邊三天兩頭打電話要見面,謝雍再摻一腳,情趣就變成了添亂。
徐楸是拎得清輕重緩急,謝雍卻是剛嘗到了甜頭就被丟到了一邊的困獸。
困獸哪兒聽得進馴獸者敷衍又冷靜的解釋,感情和肉欲饑渴到極點,理智就落了下風(fēng)。但好在謝雍似乎還殘留著他那養(yǎng)了二十年的驕傲和清矜,顧及徐楸忙得厲害,除了消息和電話外,沒有再像牛皮糖似的纏磨了。
日子一天天過,唯一奇怪的是,明明已經(jīng)初冬,首都的天氣卻一天天回暖了。
徐楸時常能在下午回宿舍的路上,拍到橘黃明媚的夕光,學(xué)校那些社團也都三三兩兩地聚集著,彈吉他的,練滑板的,還有開了小型跳蚤市場賣二手書的。
群里在通知這周六上午體測,和群通知一起來的還有一個本市的陌生來電——接起來之后,她恍了下神才反應(yīng)過來對方是誰。
梁子庚身邊那個新來的助理醫(yī)生,大概還在實習(xí)期,就負責(zé)了聯(lián)系病人定期復(fù)診的雜活兒。女聲帶一點嬌俏,透過電話傳到徐楸耳朵里的時候,頭頂稀疏的樹葉沒能擋住的落日余暉就斜著照到了她身上。
趁著暖意,徐楸于是瞬間想起了那姑娘的模樣——小太陽似的,很乖很討喜。
連名字都叫圓圓。
徐楸答應(yīng)周五下午去醫(yī)院,這次出奇的爽快。
掛了電話徐楸拐去就近的餐廳買晚飯,還沒到飯點,排隊的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
排在徐楸前面的兩個男生正在壓低了聲音說話,徐楸百無聊賴地劃動著手機頁面,難免斷斷續(xù)續(xù)聽到幾句:
“……我們寢室有個哥們特別喜歡文藝部的季玥,可惜人家女神和主席有一腿了……”
“……嗐,姓謝的也是真會裝逼??粗∨鷤兌枷矚g那套唄,季玥那么清高不也沒能免俗……”
“爹老子當(dāng)官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吆五喝六的擺譜兒,看的人想吐……”
挺新鮮的,徐楸在西大兩年,這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罵謝雍。
嫉妒心人人都會有,徐楸只是沒想到如謝雍這么完美的人都會被人討厭。
她倒是還想再聽,可惜那兩個男生已經(jīng)買完了飯要離開了,徐楸只見到一張一閃而過的側(cè)臉。
越看越覺得眼熟,臨出了餐廳門才想起來,最先開口那人是體育部的,周丞手下一個大一的干事。
西大隨處可見的各種觀景樹葉子都泛黃了,伴隨著晚風(fēng)撲簌簌地落下。周遭開始響起廣播,是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優(yōu)雅低沉的男聲混雜著徐楸踩碎腳下落葉的聲音,她眼角余光不知何時就出現(xiàn)了那輛有些熟悉的黑車。
不知道對方是在賭氣還是怎么,車開的很慢,和走在人行道的徐楸近乎平行地行駛著,駕駛座的車玻璃落下一半,她得以看見里面那張棱角分明的側(cè)臉。
是徐楸先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