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被燙得連退幾步,也顧不得理盛氏,急忙脫下鞋襪,舀了瓢涼水沖洗腳背。
好在天冷,襪子鞋子都穿得厚,腳背只是被燙紅了而已。
秦錚聽到聲音跑出來,看到夏月初光著腳,頓時面紅耳赤,趕緊挪開視線,正看到一地的藥湯藥渣,頓時怒道︰“這是怎么了,大哥還等著喝藥呢!”
“喝藥喝藥,還有臉喝藥呢!”盛氏氣昏了頭,大聲嚷道,“家里花錢如流水地給他抓藥看病,他倒好,剛回來就跟媳婦穿一條褲子,賺了點錢還敢瞞著家里,你們可真是出息了!”
夏月初光著一只腳站著,聞言氣道︰“大壯一共抓了兩次藥,第一次二百七十文錢,第二次三百零二文,加起來都還不到一兩銀子。更不要說大壯回家這些日子以來,吃喝穿用都沒從家里出,全都是我娘家送來的,還有我出去干活賺的。娘倒是說說,我們到底哪一點占了家里的便宜?”
盛氏一聽這話,氣勢頓時矮了半截,但還是不甘心道︰“你賺了錢都不交給家里,家里憑什么給你吃喝穿用!如今不但要養(yǎng)個癱了的廢人,還要多個十七八的大伙子跟著吃飯,有本事你自己養(yǎng)著,家里可是養(yǎng)不起!”
夏月初徹底被激怒了,盛氏罵她什么她并不如何往心里去,心情好就不理會,心情不好就頂幾句。
但如今聽著盛氏一口一個癱子、廢人地說,她心里的火壓不住地蹭蹭往上冒。
“娘,各家媳婦賺的私房,本就是各自收著的,村里哪家不是這樣?再說,我敬您是長輩,而且有些事兒是我嫁進(jìn)薛家之前的,所以我不好多說什么?!毕脑鲁鯊妷褐饸獾?,“但您今天若是這么說話,咱就把話挑明了好好說道說道?!?/p>
盛氏聞言,警惕地看向夏月初,心下莫名覺得有點慌,但還是強撐著道︰“家里白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你還有什么好跟我說道的?!?/p>
“當(dāng)初朝廷抓壯丁,家里三個兒子,沒一個夠年紀(jì)的,憑什么非要把大壯推出去參軍?”夏月初盯著盛氏一字一頓地問,“只有你生的兒子是塊寶,別人生的兒子就是棵草么?”
盛氏沒想到夏月初會把這種陳年往事扒出來,氣得腦袋生疼,一口氣堵在喉嚨里,話都說不出來。
夏月初繼續(xù)道︰“當(dāng)初征兵一個人給多少錢?我雖然不知道,但村里總有知道的,也不是打聽不出來的。當(dāng)初給的銀錢都入了誰的荷包,最后又花在誰的身上了?這話還要我繼續(xù)往下說么?您也算是信佛之人,豈不知因果報應(yīng)的道理!”
這件事過去了這么多年,大壯回來之后也沒有再提,盛氏以為自己早都忘記了。
但此時聽到夏月初提起,她只覺自己頭暈眼花心突突,當(dāng)年大壯被拉走時的哭喊聲,似乎又再次回來縈繞在耳畔。
把盛氏罵走之后,夏月初只覺得通體舒暢,一轉(zhuǎn)身卻見薛壯坐在輪椅上,停在里屋門口,正一臉復(fù)雜地看著她。
夏月初不知道剛才的話被他聽去多少,也不敢問,訕訕地說︰“那個,藥都弄撒了,我得重新熬過,你再等等。”
薛壯自己搖動輪椅出來,彎腰抓住夏月初的腳,抬起來細(xì)看,發(fā)現(xiàn)只是皮膚發(fā)紅,這才放心道︰“讓阿錚來熬藥就是了,你回去擦些藥膏,好生歇著吧。”
夏月初這才想起自己還光著腳,被人抓在手里的感覺著實太過親昵,對方溫?zé)岬恼菩馁N著她的腳底,簡直比剛才潑上來的藥湯還要灼人。
她下意識往回縮,腳沒縮回來人卻失去平衡差點兒仰倒。
薛壯腿腳雖然不好使,但多年當(dāng)兵的身體反射還在。
他右手抓著她的腳踝向外一推,左手瞬間攬住她的腰,穩(wěn)住了夏月初的身子。
夏月初便整個人落入薛壯懷里。
二人四目相對,全都尷尬不已。
“嫂子,是不是得重新架火熬藥??!”秦錚抱著柴進(jìn)來,正撞見這一幕,手一松,劈柴掉了滿地。
夏月初騰地從薛壯的懷里竄起來,鞋都顧不得穿,光著一只腳就跑回里屋。
秦錚的視線慢慢轉(zhuǎn)向薛壯,在他充滿殺意的目光中,乖乖地閉上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