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舊是那個賀家二少,外頭人對他仍舊畢恭畢敬,只是這次賀仲辛終于開了點竅,縱情恣意了三十年,是時候擔起些許責任來。
扶著尤嘉回房休息,一路上心思千回百轉(zhuǎn)。她旁若無人地躺進浴缸,本該是讓人心旌搖曳的場景,然而見到她愈發(fā)清減的身體,賀仲辛卻只覺得心疼。
尤嘉朝他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今天不行?!?/p>
賀仲辛怔了片刻,才意識到尤嘉在說什么。
“我不是那個意思?!彼贿呎f,一邊把洗完澡的尤嘉裹著浴巾抱起來放回床上,一雙大手在女人的肩頸上揉捏,那里僵得不像話。少年時好動,喜歡騎馬飆車翼裝飛行,肆意玩了一天后翌日根本起不來床,從那之后他就特地學了一手,沒想到竟然還真派上了用場。
“以后,讓我?guī)湍惆??!辟R仲辛一邊按摩一邊開口,手下的人卻愣住了。
他察覺到什么了?想奪權(quán)了?這是尤嘉下意識的想法,幾乎下個念頭就是讓這個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消失。
“怎么?”她狀似無意地問他,“想換車了?”
賀仲辛被這話噎得啞口無言,他從未想過自己在尤嘉心中是這樣的。但回想起自己的那些“光輝事跡”,她這么想又的確合情合理。
“不是……我是覺得你太辛苦了,我,我想幫你,雖然我可能什么都不會,但我可以學,多一個人,總能讓你不那么累……大哥已經(jīng)不在了,我不想再失去——”
賀仲辛的那個“你”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尤嘉抵住了嘴巴。
他的意思她懂了,神情也不似作偽。尤嘉按下殺心,幾個念頭從心里閃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教自然是可以教,只不過要派人從頭教起,等他掌握的七七八八,自己早就江山穩(wěn)固……
她知道自己這是多疑,但寧可錯殺也不肯放過。她費盡心思才走到今天的位置,可不想在陰溝里翻船。
這一夜清宵漫長,他只覺得越來越看不清她,兩個人看似愈發(fā)親密,但還是越來越遠。
她越來越像大哥,賀仲辛甚至有些漸漸忘記了她最初的樣子,那個如弱鶯一般婉轉(zhuǎn)呻吟的女孩兒,雖然容貌并未發(fā)生多少改變,但氣質(zhì)卻迥然不同。甚至……會讓他感到畏懼。
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呢?
賀仲辛想不明白,默默嘆了口氣,替尤嘉掖好被子后離開房間。
活了半輩子,糊涂了半輩子,究竟什么才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