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起床,煲上一鍋蟹粥,主人有時候喜歡黃魚面,要起得更早一些,料理那些空運來的江南小魚。
主人向來討厭油煙味,服侍她起床前要先洗澡,然后四肢著地,爬到她身邊。主人心情好的時候會勾起他頸間的銀鏈,牽著他下樓,但大多時候她只會不耐煩地將他踢開,叫他滾遠一點。
今天的主人心情一般,不算好也不算壞,一個眼神都不給他,自顧自地散步下樓。其實這種時候他最難過,明明她每次踢人的時候都收斂了力氣,打人一點都不疼。
今天的主人有些迷糊,即將落地時腳下一空,他撲過去抱住她,生生用后背挨了那一下,那一瞬間他五官都皺到了一起,懷中的主人溫軟,安然無恙,連塊皮都沒蹭破。
就沖打扇巴掌時的那個手勁,他知道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
未經(jīng)主人允許擅自觸碰主人的身體要受到懲罰,主人也只是按照規(guī)則做事罷了。你看,她其實也不忍心的,吃早餐的時候還從盤里撕了兩塊雞肉放在手心,喚他來吃,還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當做嘉獎。
早餐后,主人給他的水盆里添滿牛奶后離開了,他蹲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望著車子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他喜歡主人,主人是他的一切,只是主人的生命里不只有他。
曾幾何時,他還是和主人住在一起的,只是有個年輕男人總是惡狠狠地盯著他,有次還趁著主人不在,把他按在泳池里,不讓他起來。
自從那次快要死掉之后,主人就把他養(yǎng)在了別處,偶爾過來。
其實他一點都不想和主人分開,他可以更識趣一點,也可以在男人出沒時躲起來,因為即使主人每天都很忙,每天都要召喚不同的男人,他也想能看見主人。只可惜主人沒有答應(yīng)他,因為主人說,那個年輕男人要一直住在家里,他很厭惡自己,所以只能把他送走。
在空蕩蕩的房子里,他掰著手指頭細算,是被男人溺死前日日見主人,還是病死前每月見兩次主人,和她相處的時間更多。
這道題太難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是的,他有病,是癌癥,夜里痛的睡不著覺,只有主人在時會施舍他幾顆藥。
匍匐在地上舔干凈,就能不用皺眉地過上一宿。
他是主人從島上帶回來的,那樣閉塞的地方,她就是光。他是個流浪了太久的落魄畫家,窮困潦倒,一文不名,是主人讓他有了棲身之地,給他肆意繪畫的自由,只有在畫畫的時候,他才不用當狗。
他畫夜色,畫星空,畫花園里的玫瑰,但畫的最多的還是人。
他畫人只畫她,面無表情的,眉頭微蹙的,粉面含嗔的,畫中的她看天,看地,看海,看云,唯獨不看他。他把自己卑微的心愿寫在畫布上,主人只是輕輕的瞟他一眼,無喜無悲。
此生最大的妄念,大概就是他偷偷在她的小像旁邊,添上了自己。
那張畫他小心翼翼地藏起來,最后不翼而飛。他誠惶誠恐地偷瞧主人的臉色,看了幾番都什么也猜不出,只是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餓了三天,直到奄奄一息才喂他一碗水,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是啊,他怎么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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