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位置能夠欣賞庭院里的風景,細細的薔薇鐵欄把他們和大廳里的其他客人隔開,像鳥籠。
菜品流水一樣地端上來,頭盤是生牛肉薄片,上面撒了一層芝麻菜,淋了牛油果醬,肉質輕盈,口感酸甜。
接著是湯,揭開圓咕隆咚的面包盅,乳色的海鮮巧達湯味道很香。
干式熟成45天的澳洲肉眼經過炙烤后自有一番風味,油脂混合著奶香在嘴里化開,陳非用不好刀叉,尤嘉便把牛排切好,插起一塊遞到他嘴邊。
對面的人還是那么不禁逗,紅著臉張嘴,嚼幾口囫圇個吞下去。
“學姐,你怎么也來了?”陳非有些呆呆地望著尤嘉,上次見面還是初冬,他眼睜睜看著她上了阿Joe的車,面上紅霞未散,歡愛過后的情欲氣息順著晚風鉆進鼻尖。
雖然不熟悉,但他知道意味著什么。
在夜不能寐的時候,陳非總是想象著這個人和這股氣息釋放入眠。
那個男人開的車價值不菲,衣著考究,看著似乎體貼周到,比一窮二白的自己更能照顧好學姐,所以他選擇遠遠走開,不去打擾她的生活。
但是現在,好像情況又有些不一樣。
“上學啊,讀個研究生,混混日子?!便y質小刀在蛋糕上切開一道口子,巧克力便流出來,這家店甜品果真做得好,與她在法國吃的味道不相上下。
一頓飯下來,陳非報喜不報憂,“公司管住,還讓我們去外地演出,有工資拿,還說要給我們發(fā)唱片呢,上學沒意思,我準備就在北京好好闖了?!?/p>
尤嘉聽他胡扯,叫了酒小酌,手指托杯的樣子帶著股撩人的媚,又透露出幾分尖銳,直指他剛才避重就輕的幾個點。
有些話微醺的時候就好講了,“其他的呢,不問你就不說了?什么時候回去上學?是不想還是被合同綁住了回不去?”
她一連串的問題懟到陳非臉上,讓他臉色發(fā)白,垂首不語。
該怎么說呢?叫他怎么說得出口呢?
他心中有明月,想早日出人頭地去追月亮,卻心急吃了悶虧,要么干足五年脫身,要么賠違約金滾蛋,于是終日疲于奔命,與理想漸行漸遠,甚至連學校都回不去了。
凡事欲速則不達,陳非心中酸澀,收到消息時既想再見尤嘉一面,又怕自己這副落魄模樣讓她厭煩,于是把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取出來和她裝樣,想要告訴她自己其實過得還不錯。
只可惜裝的就是裝的,越掩飾就越狼狽不堪。
他也曾臆想過自己會有功成名就的將來,能體面地走向她,只可惜這些念頭都沒有成真,而是化作了五光十色的泡泡,被尤嘉輕易戳穿,仿佛在告訴他,別做夢了。
——好丟人啊。
“多少錢?”
“我問你,違約金到底是多少錢?!?/p>
一日為老板,終身為老板,學姐畢竟是學姐,陳非被她吃得死,不敢不答話,沉默一會兒后小聲回道,“十八萬?!?/p>
十八萬。
錢不算少,至少對于陳非來講是天文數字。
尤嘉知道有些事情其實做出來并不精明,但是人生總要做點“上頭”的事,滿足一下個人的英雄主義,況且這個數字對她來講還在可接受范圍內。
她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陳非失去上學的機會,消耗揮霍自己的天賦,最后泯然眾人,更何況他這種無可奈何又掙扎求生的樣子……
像極了曾經的自己。
所以喝大了的尤嘉決定趁著酒勁當即拍板,在自己清醒前打電話給陳非的經紀人。
多一秒都嫌遲,因為她怕自己理智上線就后悔。
十八萬給經濟公司很虧,但買陳非一個自由身,給他的未來多點可能性,不虧。
作者叨逼叨:
身邊朋友有被這種不正經公司坑到的,有表演夢很好,但不管簽什么合同的時候都要仔細閱讀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