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足無措，蒼白的臉頰微微泛紅。
姜妍的心突然像是被貓抓了一般難受，她問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么？”
沈哲臉色更加疑惑︰“姐姐，我...我們之前見過嗎？對不起，我這人忘性很大，有點臉盲?！?/p>
“我是三年前采訪報導(dǎo)你的那個記者，你不記得了嗎？”
沈哲努力回想著，看著姜妍，終于有了那么點印象，他微笑對她說︰“噢，想起來了，那個記者，我當(dāng)時還兇了她呢，是你啊，不好意思哦?！?/p>
過去無數(shù)次徘徊在監(jiān)獄門口卻始終不敢進(jìn)去的沉重，此時此刻，在這個少年云淡風(fēng)輕的笑容里，竟然煙消云散了。
姜妍有些怔。
此時此刻溫煦的沈哲，與當(dāng)初姜妍印象里那個兇神惡煞的頑劣二少，判若兩人。
姜妍抑制不住心頭躥上來的寒意，她問他︰“當(dāng)初你為什么會醉駕，難道你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要問我這個?！?/p>
沈哲似乎幷不愿意多回憶過去的事情，他低垂著眸子，手緊緊握拳，神情痛苦︰“我知道我害了人，當(dāng)時酒醒之后，我就知道我犯大錯，我寧愿一命換一命?！?/p>
姜妍看著他，喃喃道︰“你告訴我，為什么要醉駕?！?/p>
“因為...”他踟躕了半晌，終于吐露了實情。
***
段楠見姜妍出來，原本要抽煙的手放下來，他側(cè)身拉開車門，迎她進(jìn)來。
見姜妍怔怔的，他耐著性子︰“問到了？”
“嗯。”
“有惻隱之情？”
“有。”
“心情復(fù)雜？”
“嗯?！?/p>
段楠拈了煙頭，打方向盤將車開了出去。
很快，車開到了一戶居民小區(qū)樓下，路邊偶見幾個行人，燈光橙黃，將她埋沒在陰影中。
“怎么帶我來這里？”
“過兩天清明，應(yīng)該來看看。”
段楠帶姜妍進(jìn)了一戶居民樓，叩響一樓的房門。
很快，一位身形頎長的男孩走過來，開了門。
“咦，段大哥，你來了?！彪S即他看到了身后的姜妍，驚喜地說道︰“姜記者，你也來了！”
姜妍面前露出一絲疲倦的笑意︰“高遠(yuǎn)，最近過得怎么樣？母親和妹妹還好嗎？”
“嗯，都好，你們別在門口站著了，快進(jìn)來坐吧！”高遠(yuǎn)將段楠和姜妍迎進(jìn)房間。
房間家具樸素，不過還算干凈整潔，他正一個人吃著晚飯，桌上擺著幾樣剩飯菜。
“不好意思啊?！彼麚蠐项^︰“不知道你們過來，吃了沒，要不我叫個外賣。”
似乎覺得叫外賣不好招待客人，他又連忙道︰“干脆我去菜市場買點菜，你們等著我?！?/p>
“不用了小遠(yuǎn)?！倍伍棺∷U“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坐會兒就走?！?/p>
高遠(yuǎn)連忙端來了板凳請客人坐下來︰“妹妹念書呢，周末才回來?！?/p>
姜妍問道︰“你現(xiàn)在還要每天去醫(yī)院照顧媽媽么？”
高遠(yuǎn)點點頭︰“最近護(hù)工的工資漲了，我和妹妹商量著，我倆有時間就多跑跑醫(yī)院，能省一點是一點。”
姜妍毫不猶豫從包里摸出一張卡遞給高遠(yuǎn)︰“這里面還有點錢...”
“不是的姜記者！”高遠(yuǎn)連忙站起來︰“我跟你說這些不是...不是這個意思，這些年你和段大哥自助我跟妹妹上學(xué)，我們已經(jīng)非常感謝了，無以為報，不能再收你的錢！”
姜妍把卡放進(jìn)了高遠(yuǎn)的手里︰“你拿著，我才能心安?！?/p>
高遠(yuǎn)不明白姜妍這話的意思︰“姜記者，當(dāng)初你幫我們沉冤，我們一家都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的報導(dǎo)，引起社會的關(guān)注，那個撞人的富二代肯定不會判的這么重?！?/p>
姜妍聞言，身形顫了顫，段楠連忙說道︰“法律的判決都是公正的，對了，沈家每個月給你母親的醫(yī)療費都有按時到賬么？”
“有的?！?/p>
“那就好?！?/p>
高遠(yuǎn)憤憤地說︰“上次那個女人來找我了，說想讓我寫個諒解書，證明她每個月有按時給我錢?！?/p>
段楠微微皺眉︰“寫這個干什么？”
“想給那個殺人兇手申請減刑唄，不過我一口拒絕了。他害死我爸爸，還害得我媽媽這輩子都起不來，我絕對不會原諒他，給再多錢都沒用，我恨他，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高遠(yuǎn)眼神里流露出刻骨的恨意。
姜妍和段楠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
“帶我來高遠(yuǎn)家，是為了減輕我對沈哲的愧疚吧?！苯粗嚧巴怙w速流過的街景，如是問道。
段楠笑了聲︰“不管有什么樣的隱情，他對于另一個家庭的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p>
姜妍感覺到很疲倦，緩緩閉上眼睛︰“一碼事歸一碼，?！?/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