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韓惜在拘留室坐著，沒多久，紀堯親自過來給她開門，隔著老遠就聽見一口資產(chǎn)階級洋話：“這位美麗的女士，恭喜您，您的嫌疑洗清了。”

韓惜看了他一眼：“哦?！闭f完走出了拘留室。

擦肩而過的時候，紀堯聞到，她身上沒有一般女人的香水味，也沒有別的法醫(yī)身上的消毒水味，只有一絲輕輕淺淺的檸檬香，再聞的時候就又什么都沒有了。

韓惜回到法醫(yī)辦公室，仔細洗了個手，換上法醫(yī)制服。

她桌上放著肖瑜的案宗，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感覺，被當成魚殺了的死者周通跟肖瑜的跳樓案有關(guān)系。

那一絲淺淡的關(guān)聯(lián)很微弱，稍一不注意就會斷掉。具體是個什么關(guān)聯(lián)，韓惜將兩個案子放在一起對比了好幾遍，依然看不出端倪。

甚至這兩個死者沒有任何交集，連認識都不認識，唯一的關(guān)聯(lián)大概就是，都住在麗竹苑。

韓惜一度相信肖瑜那種熱情善良的人是不會自殺的，但尸檢報告非常清楚明白地告訴她，肖瑜確實是跳樓自殺，毋容置疑。

或許真是她想多了。每個活人都是復雜的，包括她自己，展示給別人的和真實的性情之間是有差異的。

肖瑜也應(yīng)該有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吧。

韓惜感到有點疲憊，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這才想起來，午飯還沒吃，從抽屜里拿出一條巧克力。正準備拆封的時候，接到市局門衛(wèi)處的電話，說有她的外賣，讓她過去拿。

韓惜感到詫異，她從來不點外賣。

門衛(wèi)老劉看見韓惜，將一大包外賣遞過去，笑了笑說道：“咱們紀隊，別看平時皮了點，人是個好人，體貼?！?/p>

韓惜接過外賣，很重，精致的包裝占了大半的重量，包裝盒上印著一家五星級餐廳的名字。

她看了一眼外賣單子，上面沒寫留言，于是問道：“您怎么知道是紀隊點的？”

老劉：“咱們市局，除了那小子，還有誰這么腐敗?！庇趾眯奶嵝训溃皩α?，不要讓蔡局看見，不然有人又要被罵破壞警隊形象，還得計入年終考核。”

韓惜笑了笑：“好，謝謝劉叔。”

老劉擺擺手：“這都下午兩點了，怎么還沒吃上飯，年輕人，工作要緊，身體也要緊啊?！?/p>

韓惜說了聲：“嗯，下次記住了?！闭f完轉(zhuǎn)身往走進市局大樓。

面對不熟悉的人的關(guān)心，令她有點無措。

這個世界或許是溫情的，但她也見識過最刺骨的冷漠。她每天游蕩在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對悲慘過去的回憶中，像溫暖的人間四月天下了一場暴雨，前者是渴望，后者是無處可躲。

韓惜叫來助理朱涵一起吃，吃完問她要了紀堯的微信號。

紀堯正在審訊室外面的監(jiān)控屏幕前坐著，桌上放著一瓶喝了一半的香蕉牛奶。靖靖和美麗正在審訊死者兒子周通。

中場休息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手機，有新的微信好友請求進來，對方備注：韓惜。

他正愁怎么把她微信號要來，這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趙靖靖看了紀堯一眼，毫不留情地點評道：“你這笑得太賤了，辣眼睛?！?/p>

紀堯晃了晃手機，有點無奈的樣子：“瞧這女人，追人都追到微信上來了，朕真是不堪其擾啊?！?/p>

“女人真麻煩?！彼f完將手機屏幕遞到趙靖靖眼皮下面，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只是眼里閃爍出來的炫耀之光將他的口是心非臭美之心，襯托得淋漓盡致。

紀堯：“這肯定約我出去吃飯呢吧?；仡^我還得看看行程。”

趙靖靖面無表情：“消息來了。”

紀堯看了看，對方先是轉(zhuǎn)了個賬。其次發(fā)了一行文字：“謝謝你的外賣，下回不要這樣了。”

紀堯想要回復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對方把他給拉進黑名單了。

趙靖靖拍了拍紀堯的肩膀，忍住笑：“皇上，您可還真是，不堪其擾哪?！闭f完就再也憋不住了，跟周莉一起笑作一團。

紀堯看著自己無法發(fā)送的消息。打臉它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半個小時之后。

嫌疑人周林坐在椅子上，表情看起來有點疲憊，摻著憤怒，偶爾拿手擦下眼淚，表達自己對死去父親的感情。

“說了不是我殺的，你們不去抓兇手還我父親一個公道，在這浪費時間?！?/p>

加起來已經(jīng)審了兩個小時了，他反反復復都是這兩句話，其他一句有價值的都問不出來。

紀堯推門進來，扔給周林一根煙，探過身幫他點上。

周林吸了口煙，對剛才的警官說道：“你看看人，學著點?！?/p>

警官站起來：“紀隊?！?/p>

紀堯點頭道：“行，你先出去吧?！闭f完拿起桌上的審訊記錄看了看。

等嫌疑人抽完一支煙，紀堯才說道：“再來一根？”他態(tài)度看起漫不經(jīng)心，一雙眼睛卻如一把利劍，不放過嫌疑人任何細微的表情和肢體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