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她是替謝如鶴開心的，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去到一個更好的環(huán)境，也能去學(xué)自己喜歡的音樂；另一方面，她又因為他即將的離開而感到不舍和難過。
察覺到她的情緒，謝如鶴沒多說，只是告訴她：“不用不開心，我會來找你的?！?/p>
另一邊。
從季湘寧的態(tài)度，謝冀認(rèn)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變得惶恐而著急。
他極其害怕季湘寧離開他。
以往不論是發(fā)生了再嚴(yán)重的事情，謝冀再怎么傷害她，說出再難聽的話，季湘寧也未曾提過“離婚”兩字。
時間久了，謝冀以為，季湘寧對她是毫無底線的。
只有她能忍受自己的一切。
謝冀懇求了她很多次，只差下跪。可季湘寧的態(tài)度卻是鐵了心的，看著他的眼里也沒有從前的癡迷與愛，只剩一灘死水。
這場拉鋸持續(xù)了近乎兩個月，謝冀甚至還以死相逼過，依然沒有任何用處。
最后謝冀妥協(xié)了。
兩人約好到民政局辦理離婚。
可那一天，謝如鶴放學(xué)回到公寓后，卻沒見到季湘寧的身影。他在家里等到天黑，覺得不太對勁，給她打了電話。
卻得到對方手機(jī)關(guān)機(jī)的消息。
謝如鶴給謝冀打了電話，又得知他昨天喝了一個晚上的酒，到此刻都還爛醉如泥，根本沒有去民政局。
他的眼皮直跳，莫名有不好的預(yù)感，自顧自地到季湘寧可能會去的地方找了一圈。
依然沒找到。
那個時候，謝如鶴也只是個孩子。
遇到這種事情，他不知道該怎么做，只知道是要找大人幫忙的?？伤母赣H爛醉，他只能去找爺爺奶奶求助。
爺爺奶奶卻還因為季湘寧提出的離婚而感到不滿，只說他小題大做。
告訴他，不用擔(dān)心，晚點季湘寧就會回去了。
謝如鶴覺得不放心，便去找了書念。
小鎮(zhèn)就這么大，怎么會找不到人。況且季湘寧向來是個很有條理的人，她做很多事情都會有考慮，不會讓其他人擔(dān)心。
聽完他的話，書念也很擔(dān)心，立刻跑回家去告訴鄧清玉。
鄧清玉雖然不喜歡書念跟謝如鶴玩，但也擔(dān)心是出了什么事情，連忙帶著兩個孩子到派出所說了大致的狀況。
盡管謝如鶴希望只是他想太多了。
也許季湘寧只是手機(jī)沒電了，在超市逗留了太久，又或者是等不到鎮(zhèn)里的小公交，也或者是遇到了認(rèn)識的人，多聊了幾句話。
但卻不是這樣。
事情像是在往最壞的地方發(fā)展。
當(dāng)天晚上，季湘寧沒有回家，也完全沒有消息。
還處于上學(xué)的時候，謝如鶴直接沒去學(xué)校，到處找著季湘寧。書念理解他的心情，也毅然地逃了課，跟著他一起去找。
兩人雖然待在一塊，卻基本沒有任何交談。
書念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也不敢告訴他，其他人在討論他媽媽的失蹤。他們說可能是殺死陳香的那個兇手抓了季湘寧。
會莫名其妙地想到當(dāng)初的那個大事件。
畢竟到現(xiàn)在為止，兇手都沒有抓到。
一周后，傳言落了實。
警方終于有了消息，在文化街那邊的垃圾桶旁發(fā)現(xiàn)了季湘寧的尸體。
書念跟著謝如鶴到了現(xiàn)場，陪在他的身邊。她陪著他度過了那段難熬的時光，也永遠(yuǎn)忘不了他看到季湘寧冷冰冰地躺在地上的時候的模樣。
那一刻，謝如鶴完全崩潰，喉嚨里發(fā)出極其絕望的叫聲，歇斯底里的，眼淚順勢向下掉，像是染了血。他像是也沒了想活著的念頭，眼里的神采在一瞬間滅掉。
是書念第一次看到他哭。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就快要擺脫像惡魔一樣的父親，就快要擺脫那樣的家庭，跟著他同樣受了那么多苦難的母親去過好的生活。
明明就快要有新的生活了。
季湘寧卻在他的眼前，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世界。
那個時候，謝冀也在旁邊?？吹郊鞠鎸幍氖w，他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而后失魂落魄地跪到了地上，猛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注意到他的存在，謝如鶴的視線一頓，猛地沖過去掐住他的脖子，渾身上下都是戾氣。
腦海里全是除夕當(dāng)天，謝冀跟季湘寧說的話。
——“你他媽才瘋了，給我滾！我告訴你！你他媽少給我跟隔壁那個狗男人來往，你要敢背叛我！我直接殺了你！我直接殺了你！?。 ?/p>
謝如鶴的眼睛紅得滴血，眼中的恨意仿佛要與謝冀同歸于盡。他咬著牙關(guān)，一字一頓地說：“是你殺了她嗎？”
……
……
謝如鶴把書念送到了樓下。
一路上，兩人沒再有別的交談。謝如鶴沒跟著書念上樓，就站在大門外看她，像是要看著她進(jìn)了門才離開。
書念抿著唇，往包里摸索著鑰匙。
她站定在原地，思緒一直放在她問謝如鶴介不介意她有心理病，可他沒有回答的事情上。書念覺得今天一過，之后她一定沒有勇氣再提了。
書念忍不住回頭。
謝如鶴還站在樓下大門的位置，穿著修身的大衣，安靜地看她。
兩人是對立著的，一高一矮。
見她看過來，謝如鶴問：“怎么了？”
書念連忙搖頭：“沒事?！?/p>
也許是這夜色的蠱惑，書念總覺得有點小小的不甘心，盡管她覺得現(xiàn)在這個距離對于兩個人來說才是最合適的。
頓了下，她深吸了口氣，豁出去了般的重復(fù)：“我剛剛說的事情，你可以回去再考慮一下…就是，你的選擇是什么，我都覺得沒關(guān)系的……”
只是覺得，現(xiàn)在再為自己爭取一下。
未來想起來的時候，可能就不會那么后悔了。
謝如鶴的神色一頓，忽地想起了這事。他把腦海里想的事情拋卻腦后，走過去站在距離書念一節(jié)樓梯的位置。
被他突然的靠近嚇到，書念連忙道：“你也不用著急著回答我……”
謝如鶴垂下眼，眼睛深邃又亮：“我只能回去考慮嗎？”
書念小心翼翼地說：“也不是，你不想也可以……”
謝如鶴抬起手，修長指尖勾住她手里的鑰匙。他的模樣一頓，似乎覺得有點說不出口，但很快又恢復(fù)了神色，聲音低了下來，莫名曖昧。
“我不能去你家考慮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