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隔天，書念按照指定的時間，提前半小時出了門。她配的那個角色的戲份并不多，花了不到兩小時便完成了所有進度。

李慶對她還挺滿意，讓她又試了試里邊一個小女孩的音。

偽音對于配音演員來說，并不是難事。

書念調(diào)整了一下嗓子，拉高了音調(diào)，加重鼻音，聲線變得稚嫩了起來。只有幾句話的戲份，算是個群雜，直接就過了。

這就是她的日常生活。

重新遇見謝如鶴這件事情。

對于她來說，就像是走在路邊，突然聽到一首調(diào)子很好聽的歌?；丶抑?，想找這首歌來再聽一次，卻不記得歌詞，想盡辦法，都再找不到這首歌。

是過了，就再也不會再遇見的一段小插曲。

漫長的日子里，枯燥無味，總要有些驚喜。

再次遇見他，不管過程如何，始終是令書念覺得愉快的事情。

即使他似乎是不太開心的。

書念有想過，要不要給他發(fā)條短信問問，為什么突然就不開心了。她想了很久，手機拿起又放下，最后又拿起。

最終還是作罷。

只覺得這場交集，其實是不用把它拉長的。

他不愿意。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有過多的熱情可以消耗。

“少爺?！?/p>

方文承站在門口，習慣性地敲了三下門，雖然知道謝如鶴應該聽不到。他又喊了一聲，隨后推門而入。

房間隔音，在外頭只能聽見小小的聲音。但一打開門，震耳欲聾的搖滾樂瞬間噴發(fā)出來。

幾乎要將耳膜撕裂。

里邊光線很暗，木質(zhì)的地板，除了音響，沒有別的家具，看起來空蕩蕩的。地上是整整齊齊的骨牌，強迫性般地擺成某個圖案。

周圍還散亂地放著幾十顆芒果軟糖。

謝如鶴穿著寬松的衛(wèi)衣，袖子很長，被捋到手肘處，又隨著動作滑落。他的鎖骨露了出來，氣息頹喪暗淡。輪椅被擺在一旁，他坐在地上，神情慵懶地搭著多米諾骨牌。

方文承走到音響旁，把音樂關掉，隨即道：“少爺，之前你答應給華景那邊的電影主題曲寫了嗎？那邊打電話來問了?！?/p>

謝如鶴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方文承說：“好的?！?/p>

方文承也沒別的事情，正想替他重新打開音響，然后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謝如鶴突然開了口：“跟華景說，歌手我來指定，宣傳曲我一并給他們寫了。”

聞言，方文承愣了下：“但那邊沒要求——”

謝如鶴眉眼未動，繼續(xù)道：“不用錢，不滿意可以改?！?/p>

方文承覺得莫名。

這還是謝如鶴第一次提出愿意讓別人改他的歌，往?；臼且惶峋头?。但他也沒多問：“好，你想指定哪位歌手？我去跟那邊溝通一下?！?/p>

“主題曲在電影里是女二號唱的?！敝x如鶴低著眼，修長的手指捏起一塊骨牌，輕輕地擺放到指定的位置，“那就找女二號的配音演員吧?！?/p>

方文承以為自己聽錯：“配音演員？”

“嗯。”

“這不好吧?！狈轿某薪o他建議，“我覺得還是找歌手來唱比較合適。這兩個不一定要用同一個人，配音和唱歌分開沒事的。你寫的歌并不好把握，還是得找專業(yè)的來。”

不然被你罵死都唱不出你想要的樣子。

謝如鶴很堅持：“就配音演員?！?/p>

知道他勸不聽，方文承的神情為難起來：“而且這是電影，他們一般不會找配音演員，都是現(xiàn)場收音的。如果雜音過大用不了，后期也會找演員自身來配?！?/p>

再三被拒絕，謝如鶴忽地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

方文承立刻收回了為難的表情，清咳了兩聲。

“我先去問一下?！?/p>

方文承走出房間，給電影公司那邊打了電話，轉(zhuǎn)達了謝如鶴說的話。

沒過多久就重新回到房間里。

“同意了?！狈轿某兴闪丝跉?，“倒是同意的快，說是原本就打算給女二找配音的，因為飾演女二號的那個演員臺詞功底不行，聲線也不符合電影里的人設?！?/p>

見他不說話，方文承又繼續(xù)道：“那配音演員是你來選，還是由制片方那邊選？”

“叫他們找個叫李慶的配音導演?！敝x如鶴的聲音淡淡，“讓他找些人來試音，要新一點的聲音，配音功底不差的?！?/p>

“行?！狈轿某姓f，“還有別的要求嗎？”

謝如鶴重新垂下眼瞼：“試音那天通知我，我也去?！?/p>

“……”這次方文承真忍不住了，雖然知道這位少爺?shù)钠庥植钣株幥绮欢ǎ吧贍?，你要去做什么？?/p>

謝如鶴沒有回答。

——他要去做什么？

他只是想見一個人。

但沒有理由，也找不到理由去見她。

其實就這么不再聯(lián)系，大概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畢竟現(xiàn)在自己是這么一個模樣，就算她不會嫌棄，他也因為自己的模樣而難堪到了極致。

可是這么久了，再見面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