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點頭:“聽說撈上來就死了,現(xiàn)在怕是都入棺了?!?/p>
夜懷央輕嗯了聲,然后疲憊地靠回了軟墊上,鳳眸半闔,似又要睡去。
“小姐,您怎么一點兒都不生氣?奴婢當(dāng)時看得清清楚楚,是唐侍衛(wèi)親自下水救的人,可他卻救了王雅茹,真是人情薄如紙!”
“他不過也是奉命行事罷了?!?/p>
月牙一聽更加來氣,“您暗中為他家主子做了那么多事,便是一塊玉揣懷里捂了這么久也該捂熱了吧?如今他居然見死不救,當(dāng)真天性涼薄!”
“眾目睽睽之下,他若是救了我就會后患無窮,或許他平時尚能容忍我,但絕不會為了我去打亂手中這盤棋。”夜懷央臉色淡淡,冷靜得就像個局外人,“更何況我不是都安排好了么,有辭淵在,何須別人來救?”
“您又何苦受這種委屈?”月牙氣鼓鼓地說。
夜懷央掀唇淡笑,姣好的面容上泛著幾許柔光,“要走進(jìn)一個人心里可沒那么容易,現(xiàn)在就覺得委屈,將來的路可怎么走?”
“若是大少爺聽見您說這些話定會……”
“我看你越來越會搬出大哥來壓我了?!币箲蜒腩┝搜鬯?,徑自岔開了話題,“辭淵回去多久了?信兒那邊沒鬧吧?”
月牙噘嘴道:“八少爺聽見您落水發(fā)了好大的火,說您無論如何也不該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還說您下次要是不提前跟他通氣,他就把一切都告訴大少爺?!?/p>
夜懷央幾乎笑出聲來:“你們都是一個套路,能不能來點新鮮的?”
月牙無奈地瞅著她,剛要說話,門外腳步聲紛至沓來,她立時神色一整,未過多時,兩個宮女推開了雕花門扇,一位年長的嬤嬤從中間走了進(jìn)來。
“夜姑娘終于醒了?!?/p>
她微微一笑,笑容卻未到達(dá)眼底,眼角的皺紋緊了緊,泛著精明的光芒,筆直刺向幔帳中的夜懷央。夜懷央抓著月牙的手緩緩坐起來,探出半個身子,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認(rèn)出這是太后身邊的徐嬤嬤,遂略微垂首致意。
“我身子骨不爭氣,讓徐嬤嬤久等了?!?/p>
徐嬤嬤見她沒跟自己裝傻充楞,一句話直入主題,臉上虛浮的笑容立刻淡了些,緩慢且嚴(yán)肅地說道:“夜姑娘是聰明人,那老奴也就不繞彎子了,今天上午雅茹姑娘不幸落水身亡,當(dāng)時姑娘也在場,還請姑娘隨老奴走一趟含章宮,向太后娘娘細(xì)訴事情始末?!?/p>
“好,還請嬤嬤容我更衣。”
夜懷央一言應(yīng)下,格外痛快,徐嬤嬤也隨之退到了門外靜候,過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夜懷央整裝完畢,清清爽爽地走出了房間,宮婢們見狀立刻掌燈先行,在薄暮籠罩的深宮中辟出一條亮堂的路,引著夜懷央徐徐前行。
幾經(jīng)曲折,終于到了含章宮。
夜懷央像往常一樣端靜從容地踏入了殿中,里面泛著令人窒息的死寂,在抬頭的一剎那,眼前的場景讓她心尖猛然一顫。
不是因為太后冷沉的目光,也不是因為白芷萱跪在地上即將與她對質(zhì),而是因為楚驚瀾就坐在她右手邊的不遠(yuǎn)處,墨發(fā)烏袍,顏若冷玉。
他一眼都沒看她。
夜懷央腦子里很快就轉(zhuǎn)過了彎,現(xiàn)在死的人是楚驚瀾的侍妾,他又是最后一個見到王雅茹的人,理所應(yīng)當(dāng)出現(xiàn)在這里,參與這場審問。
她如此想著,動作未有絲毫遲疑,逐一向在場眾人叩首請罪:“臣女夜懷央拜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王爺及白貴人,臣女抱恙來遲,請?zhí)竽锬镓?zé)罰?!?/p>
太后沒說話。
夜懷央也不驚慌,就一直跪在那兒,長睫低垂,腰背挺得筆直,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板折射出微光,將她本就寡淡的臉映得更加蒼白了。
一旁挺著肚子的白芷萱像是突然來了神,指著她控訴道:“母后,是她害死王雅茹的,不關(guān)臣妾的事!”
夜懷央巋然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仿佛沒聽到她說話,倒是上首的皇后悠悠開口了。
“妹妹,畢竟是一條人命,可不能胡亂指認(rèn),你倒是說說看,夜姑娘與茹兒無冤無仇,為何想要害她?”
白芷萱冷笑著望向楚驚瀾,一語震驚四座。
“因為夜懷央對王爺有愛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