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生產(chǎn)

隨著夜懷央產(chǎn)期臨近，楚驚瀾每天往回跑得越來越勤快，到了快臨盆的這幾日更是放下手頭一切政務(wù)，專心致志地陪著她。

這天下午，他不過是出門接了封緊急奏報，回來夜懷央就睡著了，他輕手輕腳地為她搭上毯子，然后就坐在邊上看著她，什么也不干，只聽著細(xì)微的鼾聲就已經(jīng)滿足。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臥床休養(yǎng)，腰傷雖敷了藥卻沒有好多少，夜里總是反復(fù)疼醒，精神越發(fā)不濟(jì)，人看著看著瘦了下去，只剩下一個與身形頗不相稱的肚子，楚驚瀾每每看到都覺得她是在拿自己的命去養(yǎng)這孩子，那點將為人父的喜悅早就被磨得一干二凈，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擔(dān)憂。

平時白天她是很難睡著的，今天竟然睡得這么香，所以他才倍感滿足。

一個時辰轉(zhuǎn)瞬即逝，夜懷央睜開眼的時候楚驚瀾仍然端坐在身旁，見她醒了，低下頭吻了吻她紅撲撲的小臉蛋，柔聲道：“睡得可好？”

夜懷央勾住他的頸子軟軟一笑：“有你在身邊守著，怎么會不好？”

楚驚瀾聞言勾起了唇角，又道：“餓不餓？”

夜懷央搖頭，瞥了眼從窗欞射進(jìn)來的大片陽光，道：“今天天氣真好，我想出去坐坐?！?/p>

這一個多月她基本都是在房里度過的，悶得人都蔫了，眼下已是開春，大地回暖，晴空萬里，到院子里轉(zhuǎn)一轉(zhuǎn)也不是不行，楚驚瀾禁不住她那充滿期待的眼神，又擔(dān)心著她的腰，只好事先約法三章。

“春寒料峭，不可待久了，我說回來就得回來，知道嗎？”

夜懷央乖乖點頭。

隨后月牙等人就把躺椅搬到了亭子里，鋪上一層厚厚的狐毛毯子，又在邊上放了幾個炭盆，最后在亭子周圍擺上寬面繡花屏風(fēng)，在遮風(fēng)的同時又不會擋住陽光，想得極為周到，楚驚瀾在抱著夜懷央進(jìn)去的時候都不免夸獎了一番。

春草碧如茵，飛鳥還舊林，入眼一片生機(jī)勃勃，煞是令人歡喜。

夜懷央窩在躺椅里曬太陽，手里捧著一杯溫?zé)岬墓?，時不時啜一口，酸酸甜甜甚是開胃，而楚驚瀾就坐在她身邊，握著一卷不知名的書，一字一句讀得甚是認(rèn)真。

“……那書生面紅耳熱地遞了片錦箋來，上書淫詞艶語，鴛鴦顛倒，丫鬟見了甚是惱怒，大斥他冒犯自家端正嫻雅的小姐，卻到底沒把那燙得灼手的玩意兒撕了，氣呼呼地捏回家，往妝臺邊一扔，豈料晚來風(fēng)急，雨打蕉窗，小姐天明睡醒再看竟是糊作一團(tuán)，辨不分明了，遂未赴書生之約，就此離散于人世間?！?/p>

一段讀完，看似到了結(jié)局，書頁卻只翻到一半，夜懷央怎么聽怎么覺著不對，又看了看楚驚瀾那稍顯怪異的表情，頓時恍然大悟，揚(yáng)起粉拳來捶他。

“讓你讀話本給我聽，你就這么糊弄我！那小姐分明讀到了信的內(nèi)容，對不對？”

楚驚瀾故作正經(jīng)地說：“都說了是淫詞艶語，這等內(nèi)容不適合孕婦閱讀?！?/p>

“那你就能擅自亂編了？”夜懷央瞪了他半天自己先繃不住笑了，笑著笑著柳眉忽然一蹙，卻若無其事地嬌嗔道，“我不管，我要聽原版結(jié)局?！?/p>

“好好好，我念就是。”楚驚瀾扯唇一笑，無奈地攤開了書頁，“話說小姐閱完信后匆匆趕赴郊野，徜徉十里的小河邊立著一座八角亭，書生著一身灰白布衫屹立其中，小姐信步而去。正值暮秋時節(jié)，寒蟬凄切聲聲切入心肺，小姐念及今后恐難重逢，一時盈盈掩面，揾淚不絕，書生欲為她擦拭，瞥見自個兒那磨得起毛的袖口登時又慚又羞，只得作罷。”

就這樣，楚驚瀾又念了半盞茶的工夫，直到這一幕終了才停下，然后挑著眉梢對她道：“兩人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這可不是我編的，只能怪這書生太不中用，哪像我，如此驍勇善戰(zhàn)……”

說著，他親了親她的小嘴，滿含挑逗，她樂得咯咯直笑，過了一會兒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掌心微涼。

“我同你說件事，你別緊張。”她頓了頓，呼吸帶著細(xì)喘，“我要生了?！?/p>

楚驚瀾短暫地楞了一下，背后瞬間炸出冷汗，掀開薄被一看，她的裙褲皆已濕透，水液在青磚上越洇越大。

不是還有好幾天？怎會突然提前？

就在他惶惶不安之際，夜懷央略帶隱忍的嗓音又飄到了耳邊：“……你再不抱我進(jìn)去，皇兒可就要在涼亭里出生了……”

楚驚瀾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邊抱起她往殿內(nèi)沖一邊讓人去請陸珩和產(chǎn)婆，很快，整座太極殿里里外外都沸騰了起來。

宮女們來去如風(fēng)，掀得紫綃帳來來回回地擺動，夜懷央只覺得有無數(shù)重影自眼前掠過，晃得有些發(fā)暈，才閉了閉眼，楚驚瀾的手掌就覆上了她的肚子，感覺孩子比往日動得都要厲害，他頓時憂心不已。

夜懷央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我沒事，你別害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