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十分艱難。
那日的動靜幾乎驚動了整個東宮，甚至盤兒都挺著肚子陪了半宿，畢竟大家都去了，她若是不去，實(shí)在對不起太子妃平日對她的‘好’。
幸虧太醫(yī)們醫(yī)術(shù)高明，接生的嬤嬤也都是老手熟手，才讓太子妃安全誕下孩子。
生的是個皇子，生下來也活著，可是身體卻似乎極弱。剛生下來的時候，也不哭，接生嬤嬤拍了好幾巴掌，才能聽見細(xì)微的哭聲。
表面上自然是大吉大利的喜事，可包括太子臉上都帶著一層憂慮，因?yàn)樘t(yī)跟他說了，二公子實(shí)在太弱，夭折的可能性極大。
不出所料，二公子沒挺過滿月就沒了。
東宮一片低迷，宮女太監(jiān)們一改平時的做派，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了不少。坤寧宮那邊收到了消息，據(jù)說皇后娘娘還哭了一場。
太子的心情也不甚佳。
這種情況，盤兒只能緊閉院門老老實(shí)實(shí)養(yǎng)胎，幸虧她還有個肚子作為推脫，不用出去礙人眼。
據(jù)說，二公子沒了當(dāng)晚，太子妃在繼德堂發(fā)了場瘋。說都是胡良娣暗中找人咒了她，才會致使她胎像不穩(wěn)二公子夭折。
巫蠱之事在宮里向來是大忌，太子妃說出這般話簡直就是瘋了，她甚至還去胡良娣院子里大鬧了一場，幸虧被太子所阻。
這些事旁人不知曉，盤兒還是聽太子提了一句。
沒過周歲的孩子夭折，一般是不排齒序的，等又過了一個多月，胡良娣生下了一個小公子，哪怕是盤兒都不禁脊背發(fā)涼，心想這下太子妃肯定要視胡良娣為死敵了。
當(dāng)然這也都是臺面下的想法，實(shí)際上面上還是一片平靜。太子妃因?yàn)槎拥呢舱郾Р×艘魂?，現(xiàn)在也好了，大家又開始每日去繼德堂請安的日子。
反正讓盤兒來看，哪怕她眼神不怎么滴，也能看出其中的機(jī)鋒。
因?yàn)檫B著發(fā)生了這么多事，盤兒不免就藏了心思，越是臨近臨產(chǎn)的日子，越是焦慮，甚至整晚整晚都睡不著覺。
這事，沒幾天就被太子知道了。
他來了后，也沒說什么，只是晚上留宿在這兒。
盤兒怕他知道自己晚上睡不著，就裝睡。
可越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冒出來，有時候她自己都控制不住，還有孕后期頻繁的如廁。
中間折騰了一次，還把太子吵醒了，之后盤兒躺在榻上，明明想讓自己睡著卻睡不著，明明不想如廁，卻漸漸感覺到又想去了。
這些交雜在一起，她難受地哭了起來。
想讓自己偷偷地哭兩下，就當(dāng)是發(fā)泄了，可控制不住越哭越厲害。
太子嘆了口氣，坐了起來。
“怎么了？”
“殿下?！北P兒回過神，想讓自己停住眼淚，卻怎么都停不住。
“你到底怎么了？哭什么？”
“我……”
“孤問你也不說？”
“嗚……”她一面哭，一面抹著眼淚：“……我想如廁……我害怕……”
“自己不敢去，所以害怕？”太子的眉心擰成了一個小結(jié)，見她也不說話，猜道，“不是有宮女陪著？難道要孤陪著你？”
“不是、不是，我自己去就好了?！?/p>
太子便叫了人，讓白芨扶著盤兒去了凈房。
過了一會兒，人回來了，這下總算沒哭了，太子卻沒放過。
“這不是挺好的，你怕什么？”
“我……”
一說，盤兒又想哭了，心里剛想，眼淚就克制不住流了下來。
太子又嘆了口氣，他今晚嘆過的氣，大概比他一年的都多。他將她拉進(jìn)懷里，中間因?yàn)樯眢w笨拙不好挪動，盤兒即使拼命想讓自己靈活點(diǎn)，不讓他太費(fèi)勁兒，卻心有余力不足，致使眼淚流得越發(fā)多，都快把太子給淹了。
終于把人弄進(jìn)懷里了，太子拍了拍她道：“你怕什么，跟孤說?！?/p>
盤兒磨蹭了一會兒，才哽咽出口：“……妾身現(xiàn)在又丑又胖又笨拙，光吵著殿下歇息，總是想如廁……”
“王太醫(yī)不是說，這都是正常的事?！?/p>
“……妾身因?yàn)槎亲犹?，肚子下面的皮都裂開了，長了好多好多棕色的紋路，我拼命地偷偷擦膏脂，似乎也沒什么用……她們說這些東西去不掉，可能一輩子都會留在肚子上面……如果是這樣，那就太丑了，以后還怎么侍寢……”
她斷斷續(xù)續(xù)才把這段話說完，太子的眉心又?jǐn)Q成一個小結(jié)。
“我看看？”
他說著，就去掀盤兒的衫子，盤兒伸著一雙小胖手按著不讓他掀。
“別看，真的很丑，我自己看不見，只能從鏡子里看?？社R子模糊成那樣，看起來都觸目驚心……”
可就她這樣的，還能阻得了太子？太子很成功的掀開了。
認(rèn)真地端詳了下，還伸手摸了摸。
“疼不疼？”
她老實(shí)地點(diǎn)點(diǎn)頭：“疼。不過抹點(diǎn)潤膏就沒那么疼了?！?/p>
“沒事，宮里有最上等的碧玉膏，祛疤的效果最是好，到時候孤給你弄兩瓶涂上就好了?！?/p>
盤兒睜著一雙淚眼：“不是說最上等碧玉膏十分罕見，每年的貢品中也就只有三瓶，都在陛下或者太后她老人家那兒?！?/p>
太子抿著嘴沒說話，他一個太子若是連兩瓶碧玉膏都弄不來，這太子不當(dāng)也罷。
盤兒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閉著嘴不吱聲了。
過了會兒，太子伸手給她擦了擦臉：“現(xiàn)在總沒有什么怕了的吧？”
盤兒偎在他懷里，小聲說：“還是有的。妾身怕若是生產(chǎn)不順利，到時候若是有什么事……”就再也見不到殿下了。
“不準(zhǔn)胡說。上次太子妃難產(chǎn)，不也是好好的，宮里的太醫(yī)多，接生嬤嬤都是老手，肯定會沒事的。”
“妾身還怕若是生完孩子后，丑了老了，到時候殿下不來看妾身了……”
“放心，不會讓你失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