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冷地看他一眼,不茍言笑,無視他遞過來的奶糖:“葉先生,請跟我走吧?!?/p>
葉南期也無所謂,從善如流地剝了糖紙自己吃。
本以為這個男人馬上會去見薛景山,坐上最后一趟地鐵時葉南期才反應過來。薛景山不放心他,想多繞繞路甩掉人。
原驪帶著一群人過來太顯眼,假裝醉醺醺地跟上來。她極富犧牲精神,把一頭頭發(fā)剪了又染,五顏六色精彩極了,即使薛景山有警方人員的照片,八成也一眼看不出這是同一個人。
這么顯眼,反而容易被忽視。帶著葉南期的男人看了眼原驪,撇開視線,只以為是個小太妹。
下了地鐵,又繞進一個公園。葉南期氣定神閑,并不畏懼,男人看著他,眼底浮著譏誚。
將近凌晨時,一輛車停在了路邊。
葉南期不用招呼,自己走進去。男人跟進來,不知道打哪兒摸出兩片藥劑,遞給葉南期:“吃下去。”
“什么東西?”葉南期蹙起眉,擔心薛景山給他喂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讓你安心睡一覺的東西?!蹦腥苏f著,忽然拉過葉南期,將他腕上的手表扒下來,又將他衣服上第三枚紐扣扯下,扔出車外。
葉南期頓了頓,聳聳肩,接過藥片,平靜地吞了下去。
窄暗的車里,藥片起效很快,葉南期的眼皮止不住地親熱,失去意識前,只有個念頭:可惜了,不是那枚。
在算不上多好的處境里,昏昏沉沉的夢境竟然還不錯。
剛搬進那個大院時,葉南期十歲,沈爺爺照顧他們一家,葉家被安排在沈家隔壁,沈爺爺經(jīng)常來找葉爺爺喝酒下棋,葉南期就在一邊,吃著糖看兩個老人家在棋局上廝殺,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沈度從姥爺家回來,又被他媽連哄帶騙套上小裙子,被沈媽媽帶過來顯擺,沈爸爸助紂為虐,絲毫不在意兒子長大以后會有多大的心理陰影面積。
葉南期偷偷地看穿著小裙子的沈小度,心想這個小姑娘真可愛。轉(zhuǎn)過身,他爸爸在琢磨修理壞掉的西洋鐘表,沈爸爸過去,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這精貴嬌氣的西洋貨。
這是夢嗎?葉南期看著這幅其樂融融的畫面想。
沒多久,院子的門被推開,葉湄和媽媽買菜回來了。她穿著白裙子,小小的少女窈窕且青澀,笑起來眼角微彎,是真的好看。他愣了愣,跑過去,叫了聲“姐”,葉湄摸摸他的頭,把攥了一路的糖遞給他,嗓音很溫柔:“宛宛要換牙了,吃顆糖黏一下,說不定就掉下來了?!?/p>
葉南期笑:“沒我的份嗎?”
葉湄也笑:“男孩子怎么這么喜歡吃糖。”
葉南期模模糊糊地想:不是。
他小時候沒那么嗜甜,長大了苦吃多了,才開始有這個嗜好。
到底是夢境,和真實有很大的區(qū)別。
周圍很安靜,葉南期回味了幾遍那個美好的夢境,才睜開眼。
周圍的環(huán)境很陌生,光線昏暗,看不出是哪兒,什么時候了。借著高高的窗口漏出的光線看了半晌,葉南期才辨別出來,這或許是哪兒的倉庫。
薛景山似乎對他挺放心,沒把他綁起來,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東西,葉南期站起來,摸索著站起來,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啪”的一聲四周亮起。
驟然的燈光對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不太友好,葉南期捂了捂眼,再睜開時,許久沒見的薛景山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
附近跟著幾個人,雖然看不分明,不過葉南期不會懷疑他們腰間突起的東西會是什么有趣的東西。
“好久不見?!毖吧轿⑿χ?,“睡得好嗎?被追著跑,條件不太好,我也不想讓你睡在地上的?!?/p>
葉南期沒理他的噓寒問暖,直接問道:“陳玟呢?”
薛景山頓了頓,拍拍手,沒等多久,就有人帶著陳玟過來了。
職業(yè)修養(yǎng)使得陳玟沒有露出驚慌之色,即使被人用槍頂著腰部,走路也穩(wěn)穩(wěn)當當。葉南期看他毫發(fā)無損,松了口氣:“薛少讓我過來想做什么?”
葉南期原本以為薛景山是想報復,但見面后立刻推翻了這個想法。或許是真的要報復他,但又不僅僅是這個目的。
薛景山輕輕笑了,眼底冰冷,伸手捏起葉南期的下頷,迫使他仰起頭,露出脆弱的脖子:“到底該說遺憾還是慶幸呢,你這張臉,和你姐姐不像?!?/p>
葉南期后背起了微微的冷汗。
薛景山像條毒蛇,對人說話時便是在吐著蛇信子,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下一刻就會翻臉,一口咬上來。
他是有殺意的,但是他又有所顧慮。
能讓薛景山顧慮的……只有一個人。
葉南期突然明白過來。
薛景山費了這么一番力氣,是想用他引出白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