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山果然沒動作,轉(zhuǎn)身走了。
陳玟低聲道:“他似乎有精神問題,抓回去的話只能關(guān)在精神病院?!?/p>
葉南期沒吭聲。這兩天他們倆尋覓一切機會,偷窺外面的情形,現(xiàn)在對周身位置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猜測,確認四周沒有監(jiān)聽設(shè)備,葉南期拽下從下往上數(shù)的第三枚紐扣,按了兩下。
那個男人拽去的只是定位儀,還有這枚小小的通訊器在。
“靠近A市的一個臨海小城,路程在四個小時以內(nèi)。是個廢棄的碼頭,我們被關(guān)在倉庫里……”葉南期將得到的資訊大致說了一下,頓了頓,“目測有二十人左右,半數(shù)配槍,是否有其他危險物品暫時未知。薛景山的目的應(yīng)該是下海離開,不過這樣逃不遠,他應(yīng)該不會這么蠢,到底會如何暫時未知?!?/p>
通訊完畢,葉南期拋了拋那枚紐扣:“接下來等警方過來吧。”
陳玟依舊帶著隱憂。依靠警方?jīng)]有錯,但是現(xiàn)在警方離兩人不知道多遠,什么時候能夠找過來,薛景山看著并不像精神穩(wěn)定的,他像是一根繃緊的線,一旦白諭來了,線說不定就崩了。
到時候他會做什么,沒人知道。
看葉南期氣定神閑的樣子,他也只好調(diào)整心態(tài)。
氣氛沒有安寧太久,天色漸暗時,遠空壓來一團烏云,沉悶的雷聲隱約響起,大雨似乎就要來臨。
倉庫的大門被嘭地踹開,卻沒見薛景山。先前帶葉南期走的那個男人走進來,帶著幾個人走過來,聲音不帶感情:“葉先生,請走吧。”
葉南期朝陳玟遞了個眼神,示意他安心,坦然地跟著走出去。
迎面吹來一股涼風(fēng),葉南期穿得不厚,下意識打了個哆嗦。被關(guān)了幾天之后終于出來呼吸了口新鮮空氣,環(huán)視四周,還沒看清什么就被推搡著往前走。他收回視線,不經(jīng)意摸了下腕上那個不怎么起眼的手鏈。
薛景山還真放心他的人,以為他就真的只帶著一枚定位儀。
既然把他抓出來了,是不是意味著,白諭來了?
思考間,葉南期被帶進了另一個倉庫,這個比他和陳玟被關(guān)的那個要大不少,薛景山的人都站在四周。迎面就能看到薛景山,他今天打扮得尤其精致,穿著挺括的西裝,打著領(lǐng)帶,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領(lǐng)口插著一只嬌艷欲滴的玫瑰。
如果不是氣氛和四周的場景格格不入,他倒像個要去見心上人的翩翩貴公子。
葉南期在他身前站定:“白諭來了?”
薛景山不理會他,安靜等待。
不到十分鐘,門口漸漸走來一道纖長的人影。天邊轟隆隆打著雷,閃電劈開天地的一刻,葉南期看清了走來的人。
白諭。
薛景山迫不及待地站起來,仿佛要起身去迎接愛侶,望著門口站定的白諭,眼神瘋狂又癡迷。
腰上貼來一道冰冷的東西,葉南期猜出那是刀,神情依舊沉靜,望著白諭。他站在光影模糊處,神色厭倦而冷漠,兩人隔得遠遠的,他沒有看葉南期,只盯著薛景山:“你想把我逼出來,我出來了。放了他?!?/p>
聞言,薛景山的神色一滯,他沒有理會白諭的這句話,轉(zhuǎn)而看向葉南期,眼神可怕。在葉南期作出反應(yīng)前,他猛地在他膝上一踹。膝蓋上一痛,葉南期控制不住地跪了下來,薛景山一腳踩在他肩上,笑著看向白諭:“阿諭,你最好不要動。在你開槍打死我前,他肯定被打成篩子了。”
白諭往里面走了幾步,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嘩嘩的雨聲反而襯得這兒一片死寂。他舉著槍,冷冷地看著薛景山:“背信棄義對你來說是家常便飯吧?!?/p>
像是被白諭的神情態(tài)度刺激到了,薛景山一腳蹬翻葉南期,劈頭蓋臉的狠踹猛打,喘著氣笑得怪異:“你一直躲著我,為了救他居然出來了……白諭,是我這幾年對你的包容太過,你不知道求人的態(tài)度是什么樣?”
頓了頓,不等白諭說話,他又一腳揣在葉南期的腹部,冷冷道:“不,你對我橫眉冷眼這么多年,要是為了他對我諂媚軟化,我可能會忍不住立刻殺了他?!?/p>
白諭投鼠忌器,咬著牙根:“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得寸進尺?”薛景山的臉色近乎癲狂。多年前,白諭為了葉湄和他對抗,多年后,又為了她的弟弟出面。
從頭到尾,他都是瘋狂妒忌的那個。明面上他是強勢的那方,實則低入塵埃。
薛景山盯著葉南期,漠然想,在他面前親手殺了葉湄的弟弟,是不是斷絕他最后一絲念頭?
想著,他揮揮手,讓手下離遠點,自己上前,扯著葉南期略長的發(fā),強迫他站起來,抬起頭。挨了頓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葉南期依舊很平靜。他擦了擦唇角的血,歪頭問:“就這樣?”
薛景山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很有趣的事:“你好像不害怕?!?/p>
“我應(yīng)該害怕嗎?”葉南期反問,見他的神色奇異,挑了挑眉。腫了半邊臉做這個動作有點滑稽。他摸了摸劇痛的小腿,懷疑自己被打斷腿了。
“你和你姐姐……”薛景山的聲音低下來,像在說悄悄話,“憑什么呢?!?/p>
葉南期抬眸看他,潤黑的眸子情緒淺淡:“你想多了,他不是來救我的,是來殺你的。”
薛景山當(dāng)然知道,要不是他手里有葉南期,白諭走進這兒的第一個舉動,恐怕就是抬手給他一槍。白諭對誰都好,對他永遠那么絕情冷漠。他盯著葉南期,驀地笑了:“你在等警方的人趕過來救你?”
葉南期佁然不動。
薛景山好以整暇地指了指側(cè)門:“看看那是誰。”
葉南期轉(zhuǎn)頭看去,就看到吃公家飯吃得艱難、穿著身和氣質(zhì)格格不入的原驪走了出來,避開葉南期的視線,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薛景山放開他,張開手。做了個夸張地咬擁抱安慰的姿勢:“你和她聯(lián)系時我就坐在旁邊,你想等的警方支援恐怕是沒影兒了。在這兒看到認識的人,驚喜嗎?”
葉南期臉上沒有他意料之中的震驚絕望,反而笑了一下:“一開始我還以為臥底是燕子,后來又猜是不是周堯春,最后測試了一下,竟然是原驪姐姐。據(jù)說李隊還暗戀過她,下手真狠,偏一點李隊就直接上天堂了?!?/p>
薛景山的笑意一斂。
葉南期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談:“第三顆紐扣是詐你們的,通訊器也是。不好意思,我比較怕死,恰好老公家里研究高科技的,身上的東西都有玄機。”
薛景山的臉色愈沉。
“驚喜嗎?”葉南期鼓了鼓掌,微微一笑,“你看側(cè)門。”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周堯春警帽歪戴著,靠在門邊,笑著朝薛景山吹了個口哨。
“喲,薛少,真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