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期猜出那個警方的臥底大概就是這位,沒有多問,低聲道:“李隊,為了這件事你操了很多心,下次……你有空的話,跟我一起去見見姐姐吧,她會很感激你的?!?/p>
李恒然是無神論者,不過還是點點頭:“她知道你的努力,也會很欣慰的。”
當(dāng)年的葉南期什么都做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同了。
兩人低聲討論薛景山對姜沅予的企圖。才剛起了頭,葉南期的眉心倏地一跳,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機感竄上脊背。
身后忽然傳來周堯春聲音變調(diào)的大叫:“車!李隊南期!快躲!”
驚呼聲四起,前方急速奔來一輛車,見到人絲毫沒有停頓,反而直直開來,橫沖直撞。
那聲大吼響起的同時,葉南期使勁一推李恒然,自己也被人一把拉到旁邊。
電光火石之間,車堪堪撞在兩人剛剛站立的位置。葉南期的手臂被擦了一下,火辣辣的痛,驚魂未定之時,那車居然掉了個頭,沖李恒然再次撞去。
好在附近有個花壇,李恒然沖過去,在行人的尖叫中,那輛車兩次襲擊不成,立刻轉(zhuǎn)頭跑了。
光天化日之下開車襲警,還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除了那個組織寄快遞威脅李恒然的人,還能有誰。
葉南期的心臟狂跳著,頭一次距離死神這么近,臉色都止不住地發(fā)白。還好張酩離他近,瞬息之間拉了他一把。
他深呼吸一口氣,把瞄到的車牌號告訴了周堯春,才轉(zhuǎn)身看張酩:“謝謝……剛才好險,你救了我一命。”
張酩還保持著冷靜,搖搖頭,給他檢查了一下,看到他被擦傷的手臂,摸出手機想給沈度打電話報告。
葉南期連忙阻止:“沒事,沒大礙,別告訴他了?!?/p>
張酩聽話地點點頭,趁他轉(zhuǎn)身去看李恒然時,默默給沈度發(fā)了短信。
李恒然的臉色算不上好看,囑咐葉南期回醫(yī)院包扎一下,沒把時間浪費在痛罵上,道:“看來他們不準(zhǔn)備低調(diào)行事了,突然發(fā)什么瘋……待在外面說不定還有什么問題,南期,你包扎好趕緊回去,這幾天沒要緊事就不要出來?!?/p>
葉南期冷靜下來,點點頭:“他們是沖著你來的,萬事小心。”
周堯春和同事聯(lián)系完畢,抬頭道:“老大,定位到那輛車了。”
李恒然沒有多說,立刻和周堯春開車趕去。
會指使人開車來撞人的,除了薛景山,葉南期暫時想不出其他的人。
白諭那邊對他的影響居然這么大。
葉南期深覺可怕,剛從醫(yī)院出來,又回了醫(yī)院。好在張酩拉救及時,只是輕微擦傷,簡單包扎后就沒什么大礙了。
回到家,沒等多久,葉南期就接到李恒然的電話。
人沒抓到,半路棄車跑了。
車……是薛向榆給的名單上其中一家的車庫里的。
生出禍心,害人時還不忘記栽贓陷害,推給替罪羊,葉南期搖搖頭,心里對薛景山的認識又清晰了幾分。
好在只是受了點輕傷,葉南期想到沈度對他的緊張程度,不想讓他瞎擔(dān)心,換了身衣服,遮住纏著紗布的手臂。
沈度雖然和他爹一起分擔(dān)了工作,但輪到他處理工作時還是很忙,每次都回來得很晚。
葉南期猜測他大概要晚上十點才能回來,想來想去,用保鮮袋包住受傷的地方,先洗了個澡,免得晚上一起洗澡露餡。
艱難地沖了個澡,他才套上衣服回客廳,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等沈度回家。
他們倆一公布結(jié)婚,在薛景山那邊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畢竟沈度在他們面前假裝兩人不和,現(xiàn)在都公開了,對這群富家子弟來說,玩玩而已不算什么,真的結(jié)婚還公開出來,意義就不一樣了。
他有點擔(dān)憂那些人會對沈度下手,發(fā)了幾條消息過去,讓沈度路上注意。
沈度反常地沒有秒回。
葉南期猜測他應(yīng)該在忙工作,又等了會兒,還是沒回復(fù),正想再叮囑一番,開門聲響起。
才下午六點,沈度不可能現(xiàn)在就回來。張酩就住在附近,葉南期提起客廳里的棒球棍,給張酩發(fā)了條資訊,準(zhǔn)備看看是賊人還是惡人。
結(jié)果看到了一身正裝的沈度。
神色還異常的凝肅。
葉南期愣了下,手里的棒球棍一松,疑惑道:“你怎么現(xiàn)在就回來了,被爸炒魷魚了嗎,還是……”
話沒說完,沈度一言不發(fā)地走過來,將他摟進懷里,手按在他的腰上,抱得很緊,手在微微顫抖。
他這種態(tài)度太明顯,葉南期反應(yīng)過來,有點無奈:“我沒事……”
沈度摟得更緊,半天才咬著牙擠出一句:“你要嚇?biāo)牢摇!?/p>
沈度的精神一直緊繃著,收到資訊,看到葉南期被襲擊受傷時,腦子里瞬間空白。
得知他已經(jīng)回家了,才強壓下焦慮,處理完文件趕回來。
葉南期猜出他的心理歷程,安慰地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哄道:“沒事,真的沒事,一點點擦傷,張酩救了我……”
他說著,抬起頭看沈度,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眶居然紅了。
沈度像是無堅不摧的,向來堅強任磋磨,即使怕鬼時也沒露出過這么脆弱的神態(tài)。葉南期怔住,低聲道:“我們沈總原來也會哭啊……別擔(dān)心了,我又沒被撞死?!?/p>
沈度捏了他一把:“別瞎說?!?/p>
頓了頓,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葉南期受傷的那只手:“還疼嗎?”
葉南期想說不疼,可是看著沈度憐惜的眼神,不知道怎么,那點不甚在意的傷痛一下被無限放大,疼得他像要站不穩(wěn)。
被車擦刮而過,再嚴(yán)重點就是骨折了,疼啊,怎么會不疼。
他張了張嘴,笑了笑:“本來還不疼的……看到你就疼了?!?/p>
說完就在心里唾棄。一個大男人矯情什么,之前那么多年再怎么疼怎么苦,不都一個人挨過來了。
怎么被人寵一下就開始犯毛病。
沈度也是……大驚小怪什么。
沈度查看了一下傷口,沉著臉一言不發(fā)。葉南期不知道他在醞釀什么,提前認錯:“不想讓你瞎擔(dān)心才讓張酩瞞著你,誰知道張酩偷偷告訴你……”
沈度忍不住又捏他了一把:“還想瞞著我?”
葉南期頓了頓,道:“真的沒事?!?/p>
“不是還疼嗎?”
葉南期眸中帶了笑意:“你親我一下,就不疼了?!?/p>
沈度依言親了親他。
葉南期望著他道:“你怎么那么慌張?”
沈度一時沒說出話。
軟肋和死穴是有區(qū)別的。
被傷到軟肋不會死,被戳到死穴必死無疑。
葉南期是他的死穴。
那一瞬間的恐懼讓他手腳都冰涼下來,沒有語言能夠形容。
沈度恍然發(fā)現(xiàn),他對葉南期的喜愛不是重遇后才生出的,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倆還在大院里鬧得雞飛狗跳時,就深植下來的,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過。
葉南期被沈度直勾勾地盯著,有點毛毛的:“沈小度,你還好吧?”
沈度沉默片刻,沒有回答,道:“南南,你以前受傷,有人著急嗎?”
沒有。
父親離世多年。母親看到他受傷反應(yīng)會很大,他一直瞞著。葉宛看不見,正好。唯一能給他慰問的葉湄已經(jīng)離開九年,變成一捧骨灰,丟棄那身被玷污的皮囊,沉睡在地底。
葉南期沒有回答,沈度已經(jīng)明白。
他嘆了口氣,心疼得幾乎要掉淚:“你要我怎么辦才好?!?/p>
葉南期小聲道:“這樣就很好。你別反應(yīng)過度了,以前拍戲吊威亞出問題,從幾米高的地方摔下來都沒事,拍拍灰起來繼續(xù)。我沒那么脆弱?!?/p>
沈度道:“我脆弱可以了吧,乖乖,以后不要嚇我了?!?/p>
葉南期被他說得耳尖發(fā)燙,正想提醒這位沈先生別那么肉麻,沈度又道:“南南,你有沒有想過,假如當(dāng)初葉叔叔沒有帶著你們搬出去,咱倆會怎么樣?”
葉南期想了想,依照當(dāng)時兩人的關(guān)系推測了一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對于葉南期的不解風(fēng)情,沈度又得到了更進一步的認知,無奈地親了下他的額角,更正道,“不是你死我活,是生死相許?!?/p>
假如當(dāng)初葉南期一家沒有搬離,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喜歡上他。
喜歡誰,從來都無關(guān)天時地利,人和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