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帶著葉南期慢慢跟在后面,進別墅時,象征性地被搜了搜身。
最近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別墅里倒是歲月靜好,音樂纏綿。穿著得體的精英們在探討投資金融,你來我往,絲毫不見淫靡之風。
沈度和葉南期早就預料到了,倒不意外,目光在人群里搜尋片刻,看到了白諭。
薛景山像往常一樣,神色自如地坐在白諭的身邊,一臉好脾氣地笑著,周圍坐了圈人。沈度帶著葉南期過去,薛景山神色如常地和他打招呼:“沈總?!?/p>
白諭的目光也轉(zhuǎn)了過來,在葉南期身上略過,落在沈度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沖沈度伸出手,頷首道:“沈少,許久不見?!?/p>
沈度老婆在側(cè),伸手一握就想放開,誰料白諭不僅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緊,向來清冷的臉上也帶了淡淡地笑:“上次來不及多說,改天一起喝杯酒?”
沈度莞爾道:“好啊。”
兩人互動時,葉南期安靜地坐在一邊,暗暗打量薛景山。
薛景山別無異色,只在白諭握著沈度的手不放并說出邀請時,眼角抽了抽,一瞬間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陰沉得嚇人。
從多年前到現(xiàn)在,看來薛景山的獨占欲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爆棚了。
白諭松手后坐回去,神色恢復清冷。薛景山瞥了眼沈度,控制不住地拉住他剛才握住沈度的那只手,力道極大,白諭的手疼得厲害,卻依舊不說話。
薛景山的聲音壓得極低,笑得滲人:“你看上他了?”
白諭繼續(xù)無視他,一只手不能用了,就用另一只手抬起酒杯,輕輕抿了口。
他漠視的態(tài)度讓薛景山看著就上頭,忍了忍,松開他的手,面上依舊帶著笑,聲音卻很冷:“你想這樣無視我多久?再怎么,葉湄也活不過來了。”
白諭的手一松,杯子啪的落到地上。
清脆的響聲引來周圍人的注視,紅酒濺到褲腳上,他站起身,微微躬身:“不小心摔了杯子,沒事。你們繼續(xù),別壞了興致,我去換身衣服?!?/p>
說完,他便往樓上走去。
薛景山坐在沙發(fā)上靜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也跟了上去。
見兩人都走了,沈度如法炮制,覓了機會起身去洗手間。他帶著葉南期起身走進去,洗手間空間大,說話聲音也會很大,于是誰都沒說話。
葉南期奇怪地看著他,擠進個隔間,沈度豎起手指在唇邊輕輕噓了聲,伸出手,手心里赫然是一張紙條。
是剛才白諭和他握手時塞來的。
沈度打開紙條看了眼,遞給葉南期。
上面是一家咖啡館的地址,寫著明早八點。
兩人對視了一眼,擔心隔墻有耳,依舊誰都沒說話。
葉南期看完記在心里,便把紙條扔進馬桶沖走,和沈度對視著,都明白彼此的想法。
白諭為什么要這么小心?
上次打電話過來,他明顯有話想說,最終卻也沒說出來。
在這個組織里,和他牽涉最深的就是薛景山了。
難道薛景山有他的把柄,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所以他忌憚著薛景山?
葉南期想到被沈度監(jiān)聽電話的方行遠,猜測是不是白諭也被監(jiān)聽著。
當然,往壞的方向想,說不定這只是一個局?;蛟S白諭不是什么好東西,就設著局,等他往里鉆。
只是這樣一想,白諭這個人就太可怕了。
在洗手間待了會兒,回去時白諭也換了身衣服下來了,臉色比平時更冷。反觀薛景山,心情倒是不錯了,連笑意都有了幾分真情實感。
耳機里傳來李恒然的聲音:“我們的人裝作侍者混了進去。你們還沒取得信任,他們聊天時似乎在對暗語,確定著什么位址,暫時破譯不出?!?/p>
葉南期心想也是。
這種時候,這群人不敢太囂張,真正的聚會應該只有核心成員,外面的人只是來湊個數(shù)交流交流。
而且今晚的聚會除了組織里的,還請了不少外人。難怪進來時沒怎么排查。員警現(xiàn)在沖進來也沒用,什么都抓不到。
雖然和猜測的差不多,葉南期還是略感遺憾,這場聚會成了衣冠楚楚的上層社會交流會,沒多久就有人依次離開。
沈度也帶著葉南期離開,上了車,把葉南期的面具摘了,捧著他的臉看看他的表情,好笑道:“寶,你還真想發(fā)生點什么不好的事?”
葉南期卻道:“那樣的話,員警就有理由沖進來,這事兒也能很快結(jié)束了?!?/p>
沈度沉默一下,摸摸他的頭:“南南,白諭的字條是給你的,你要去嗎?”
沒有人比葉南期更想知道白諭和葉湄的關系了。
就算這真的是個套,葉南期也鉆得心甘情愿。
葉南期沒開口,沈度卻已經(jīng)看出他的心思,點點頭:“張酩陪你去,還是我陪你?”
“明天是周六?!比~南期知道沈度既要忙工作,又要為他操心這事,還要陪他,每天的睡眠時間都不夠,比誰都累,“你在家好好睡一覺,做好飯等我回來?!?/p>
沈度也沒意見:“成。明天想吃什么?”
葉南期思考著道:“上回的櫻桃肉和拔絲山藥就不錯?!?/p>
又報了幾個菜名,沈度一一記下了,便不再提這事兒?;亓思?,他卻心神不定,非要把葉南期抓過來,教他擒拿手。
教了一些基本,又絮絮叨叨,讓他小心白諭。葉南期在他的嘮叨里昏昏欲睡,最后只好求饒,拿腦袋蹭蹭他的手心,柔軟的頭發(fā)在手里蹭著,癢到心底。
他迷迷糊糊地道:“好了,知道了。不亂喝,不亂吃,不單獨跟著白諭離開,不信他的鬼話,十分鐘給你發(fā)條資訊報平安,一個小時之內(nèi)必須出來……成了嗎,沈小度,我好困?!?/p>
沈度只好放過他,不放心地又去叮囑張酩,千萬看好葉南期,他的心頭肉,祖宗兒。
折騰了半宿不夠,隔天一早,葉南期離開前,沈度硬是跟著爬起來,想再說兩句,又被葉南期按回床上。
“你已經(jīng)連續(xù)十天睡眠時間不足四個小時了?!比~南期道,“我還不想這么早繼承你的遺產(chǎn)。好好睡一覺,我很快回來?!?/p>
張酩開車來接葉南期。那家咖啡館在市中心,離家不遠。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大早,卻掛著暫停營業(yè)的牌子。
沒有人來阻攔或是攔路,葉南期走到白諭寫的包廂前,推門而入。
白諭穿著身唐裝,臉色瑩潤,像塊剛出土不久的溫玉。他背著手,站在窗邊,聞聲轉(zhuǎn)過身,盯著葉南期,眸色淺淡,卻難得帶了絲隱忍又痛苦的感情。
未等葉南期說話,他先開了口:“你的眼睛,和你姐姐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