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汨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伏曲對她態(tài)度的變化,即便現(xiàn)在的他表現(xiàn)得再如何沉穩(wěn)冷淡不露聲色,可奈何他面對的是將來與他共享本源的自己。
于是她立刻就反應過來了,或許正是自己對于人形的這份掌控自如,以及因為熟悉他而無意識做出的親近行為,才讓他敏銳地對“這只化作人形的兔子可能是實驗成功的成果”這個判斷產(chǎn)生了懷疑。
她甚至可以從他慢慢放下提防的諸多細節(jié)感受到,他對于自己的身份或許已經(jīng)有了相當接近的猜測。
也正是因為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身份來歷卻始終沒有開口質(zhì)詢探究這一行為,她才在退燒恢復了行動能力后也徹底冷靜了下來,默契地做出了和他一樣的選擇。
命運有時候就像是多米諾骨牌,最開始位置的一點點動作都極有可能會影響到后面牽系的一切未來。
伏曲不是賭徒,她也同樣不是。
雖然她仍舊不知清將她送來這個時間節(jié)點的目的何在,但能夠在伏曲最寂寞難熬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給與他一點安慰甚至是……期待的話,那她就不算白來。
也或許,她的到來亦是推著他們和她相遇的必要一環(huán)呢?
沉汨看著面前熱氣騰騰的湯,心里默默嘆了口氣,起身拉起略有些緊張和期待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走到廚房水槽前打開了水龍頭,抓起少年從端湯出來開始就一直藏在桌下的手,放到冰涼的水流下。
水蔥似的手指,被滾燙的湯碗灼成久久沒退的紅色。
幾乎不吃熱食的蛇,因為顧及她“人類”的身份主動研究起菜譜,明明被燙傷了手,卻始終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在桌前用那種自以為隱蔽實則在她看來期待得不得了的亮晶晶的眼神看著她,盼望著能從她嘴里聽到一句“好吃”——
真是,一點沒變。
被突然拉回廚房的伏曲一開始是緊張的,他既擔心是自己剛剛放到她面前的那些菜色令她毫無食欲,又害怕她進來會看見垃圾桶里被他做廢的那些食材。但那種忐忑,在她只是將他的雙手放到水流下溫柔地沖洗的那一刻,成倍地轉(zhuǎn)化成一種無法形容的感情,在他胸口煙花一樣炸開,海綿一樣吸水膨脹。
滾燙熱烈,絢爛奪目,卻又柔軟飽滿。
他近乎出神地盯著她的臉,盯著她因為專注在他手上而垂斂的眼睫,甚至都忘了和她說一句“不要緊”。
很奇怪,在岑青他們面前,他總想當一個積極主動無所不能的大人;但在她面前,他卻變得異常矛盾,想沉穩(wěn)到能替她分擔一切,又想多享受一點被她體貼照顧的時光。
不一樣。
水被關上了,干燥的廚房紙很快吸走了他手上的水痕,她溫暖的手心托住他冰涼的雙手,抬頭看來的雙眼里帶著一絲無奈和心疼。
【你的手是要用來拿手術刀的,很寶貴的?!?/p>
伏曲纖長的眼睫動了動,下一刻便低頭吻了過去。
不一樣。
原來不僅僅是家人,更是……愛人。
清冷的梔子香像是被捏爆的水球在小小的廚房里四濺而開,沉汨還沒來得及回應他這個突然的吻,握住的手就被猝不及防地抽回,對面的人也像是遭遇了什么洪水猛獸般迅速沖回了自己的房間。
沉汨:……
把自己埋進被子里試圖不散發(fā)氣味的伏曲:好丟臉,她不會覺得我很輕浮吧……
***
沉汨看著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的那團,有種昨日重現(xiàn)的恍惚。
只是比起那只咬爛雙手痛昏過去的兔子,面前的這只明顯要小上一號,皮毛也還沒有徹底變成冬日的雪白,后背摻雜著棕色,被雨水打濕后像是被惡意涂抹上去的泥巴,看上去更顯得可憐。
按照時間來算,這時候的仰光和銜宇,差不多,十歲。
沉汨剛抬腳走近一步,墻角那團便受驚地一抖,將自己更緊地蜷縮起來。 ↑↑難以想象,這會是那個終日掛著一臉燦爛笑容頻頻將她逼到失態(tài)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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