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蕊初二的時候就在同桌推薦下看過一本骨科小說，那是她第一次接觸這種“文學(xué)體系”，大為震撼，剛看了兩章就因為心理排斥看不下去了。
開什么玩笑，這本小說講的是親姐弟，而她是有親弟弟的人，看這個真的很難不帶入。
同桌得知她的顧慮后，又推薦了一本兄妹的給她，大力推薦她一定要去看看，不好看她倒立洗頭。
白清蕊嗤笑一聲，帶著同桌塞給她的小說回了家，本來是放在桌子上不打算看的，可是她莫名想到了童年時記憶有些模糊的表哥，鬼使神差下，她還是打開了那本書。
她記性不太好，書里的內(nèi)容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得差不多了，但她始終記得里面男主提到的血緣性吸引，長時間沒有在一起生活的個體，當(dāng)這些個體性成熟后第一次相見時，由于相同的遺傳基因，他們可能會產(chǎn)生本能的性吸引。
真的會有這種感情存在嗎？白清蕊之前從沒體會過，可現(xiàn)在她似乎體會到了。
那天吃完飯后，李寒仲就帶著白清蕊姐弟倆回了家，路上有主動提起他剛剛遇到了同學(xué)，說那個女生是學(xué)古典舞的，在首都集訓(xùn)。
原來是學(xué)古典舞的啊，白清蕊想到了那個女生的外形，難怪氣質(zhì)那么出眾。
和李寒仲，還真配。
晚上她躺在床上，從微信聯(lián)系人里面找到了初中那位骨科文學(xué)熱愛者，問了對方一個問題：血源性吸引，算是真正的喜歡嗎？
過了十分鐘左右對方回復(fù)了消息，先發(fā)了一堆感嘆號，以及“難道你也愛上骨科了嗎”之類的廢話，才回答：當(dāng)然算啊，當(dāng)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chǎn)生不屬于親情的心動時，就是實打?qū)嵉南矚g，別管這種喜歡來源于什么，但它就是愛情??！
因為這個回答，白清蕊失眠了。
后來的幾天里，她面對李寒仲的時候一邊不敢看，一邊低頭發(fā)呆神游，殊不知自己這幅樣子在對方看來是心情不好生氣了，于是白得了一個和他單獨出去玩的機會，問為什么，李寒仲美其名曰散心，其實是表哥小心的賠罪。
不過這背后原因白清蕊并不知道，興奮又緊張地和他出門了，然后在這里，又一次遇到了上次的女生，還有她的哥哥。
烤肉店位置不夠，剛巧李寒仲和這個女生認(rèn)識，就順理成章地拼了桌，白清蕊縱然不開心，也不好當(dāng)著人家的面表現(xiàn)出來，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怎么也藏不住事，言語間的酸氣任誰都忽視不了。
李寒仲藏在桌下的手輕輕推了推她的腰，示意她別說話了，幸好小姑娘還算聽話，被他一懟確實安靜了下來，他便放了心，繼續(xù)禮貌地和人聊天。
可白清蕊哪是聽話？那是因為被他懟過的腰酥麻一片，讓她紅了臉，怕露餡這才閉嘴。
她百無聊賴地夾起烤好的肉片，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向?qū)γ娴呐?，對方好像叫鄔月，正用公筷翻肉片烤，沒曾想，突然一聲油爆聲炸開，將兩個女生嚇了一跳，鄔月被嚇得最慘，油點差點蹦到她的眼睛，她撲到身邊的哥哥身上，驚魂未定。
白清蕊倒是沒什么大反應(yīng)，她的視線又回到了對面的兄妹身上，隨后默默“咦”了一聲。
怎么感覺，這對兄妹相處模式……好親密？
應(yīng)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李寒仲向?qū)γ嫔斐鍪郑鲃咏酉铝丝救獾墓ぷ?，雖然是很正常的舉動，但白清蕊卻察覺到了什么，到了拿杯子的動作一頓。
她并不是一個喜歡把所有事藏在心里的人，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問他：“你是喜歡那個鄔月嗎？”
問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是抱有一些期待的，希望能從對方的口中聽到否定回答。
可沒想到，李寒仲看了她一眼，眼中沒有被戳穿的意外，大方承認(rèn)：“是啊?！?/p>
兩個字，將她判了死刑。
白清蕊不再說話了，沉默著跟在他身后，看著腳下的路發(fā)呆，而李寒仲也一反常態(tài)，沒有追問她怎么了，跟她一樣沉默地往家走。
很久之后，她偶然想起那天的場景才明白，他那時候其實就堪破了自己的心思，只是沒有想到她的這份感情會如此執(zhí)著。
當(dāng)然，因為她自己也沒想到。
暑假的期間里，因為有李寒仲的到來，白清蕊沒有如理想中過得那么瀟灑肆意，她的心情不斷被剛開竅的禁忌暗戀和補課班影響，里里外外抽干了她的活力，有時候剛從累人的補習(xí)班回來，就被客廳里的李寒仲嚇得忘記該怎么走路，緊張地回到房間后才能放松下來。 ↑↑一直持續(xù)到李寒仲走的那一天。
白父說什么都要送他去機場，他拗不過，只好無奈答應(yīng)，在家里跟白母白清霖一一道別后，看向白清蕊。
她也看著他，眼睛隱約有些酸澀，想說點什么，又怕一開口會暴露自己的心思。
“到了高中好好學(xué)習(xí)，有空給我發(fā)消息，我會回?！?/p>
李寒仲先開了口，中規(guī)中矩的道別，卻還是叫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哥哥再見?！?/p>
高中的生活沒有什么不一樣，無非就是課程難了一些，白清蕊在這里如從前一樣，交朋友，聽課，做作業(yè)，生活過于平靜，她不知道該跟李寒仲分享什么，對話框遲遲沒有新消息。
李寒仲距離高考前一個月時，收到了來自首都的寄件，是一張明信片，上面寫了一句詩：梅花香氣苦寒來，落款白清蕊。
他看完，沒什么其他的表情，將明信片捏在指間，沉默地看向家中客廳的一片狼藉。
他的母親跌坐在地上哭喊，對面站著一個漂亮且盛氣凌人的女人，他的父親坐在沙發(fā)上一語不發(fā)，身邊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在喊他爸爸。
呵……
李寒仲冷笑一聲，明信片滑落到地板上，沒有被撿起來。
白清蕊最終沒能等來李寒仲的主動聯(lián)系，便自己發(fā)消息問他，有沒有收到明信片，字寫得好不好看，知道我為什么寫這句詩嗎，最近過得怎么樣。
消息石沉大海，她咬著下唇，緩緩打出：高考加油。
兩天后，白清蕊才知道李寒仲家里發(fā)生了什么，她連忙點開微信，在按語音通話的選項前猶豫了，她要怎么說呢？會不會這種時候，他更想自己獨處？
算了。
她的手指點擊屏幕退出，然而剛要關(guān)掉手機，一條語音通話提醒就彈了出來，來自李寒仲。
白清蕊愣了一瞬，緩慢地接通了。
話筒中傳來的聲音很熟悉，只是多了些沙?。骸叭锶铩！?/p>
“……嗯，哥哥?！彼媚_在地上畫圈，聽著電話那頭的呼吸聲，不知道該說什么。
“明信片我收到了，”他說：“字寫得不錯，謝謝蕊蕊，我會加油的?！?/p>
他的語氣平淡，白清蕊卻聽出了濃濃的疲憊，喃喃開口：“哥哥……”
“嗯？”
她抿抿唇：“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寫那句詩嗎？”
梅花香自苦寒來，很經(jīng)典的鼓勵學(xué)子的詩，在別人看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殊意義，可白清蕊寫這句詩并不只是因為這個。
“我覺得，我的名字很像梅花，‘寒’是你。”她心臟撲通撲通跳動著，可此刻緊張的情緒卻在慢慢消散：“所以我想說，我……會一直支持你，無論是高考還是以后的什么，我都會和你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
她說到這里，垂在身側(cè)的手無意識握緊，緩緩道：“我……喜歡李寒仲?！?/p>
話落，無聲。
李寒仲坐在黑暗的室內(nèi)聽著，望向窗外，覺得耳邊的話似夢幻不真實，又微弱卻擲地有聲，疲憊了許多天的大腦因為這話重新運轉(zhuǎn)起來，最終歸于平靜。
他沒有回答，掛斷了電話。 ↑↑耳邊傳來刺耳的“滴”聲，白清蕊呼吸一窒，將手機拿到自己面前，看著被掛斷的界面一閃而過，有一種石頭落地的沉悶輕松感。
她知道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李寒仲已經(jīng)很亂了，她本沒有打算現(xiàn)在就將自己見不得人的心意說出來，可說著說著，心底壓抑的情感越發(fā)想要噴涌而出，等話說出口時，已經(jīng)覆水難收。
之后的日子里，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消息往來，白清蕊有時會看著和他的聊天框出神，然后選擇退出界面。
每年高考的日子好像都會下雨，白清蕊在這天早上發(fā)送了這么久以來的第一條消息：高考加油。
發(fā)完她便放下手機，準(zhǔn)備起床洗漱，可剛下床，就聽到了來自微信的新消息提醒。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種強烈的預(yù)感。
[便宜表哥：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