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方倒是顧忌著沒有打他的臉,這一招卻正中還未愈合的箭傷,謝知方痛叫一聲,踉蹌著往后退,衣領遭宋永沂捉住,重重摔在地上。
宋永沂騎在他身上便是一通好打,一邊揍他,一邊氣勢洶洶地問:“我早就想問你,你和真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何只要一提起你,她的神色就恁般不自在?為何你不敢去見她,卻要插手關于她的所有事,連她每日用甚么胭脂水粉都要管?”
他是這一輩里的人精,早從諸多蛛絲馬跡察覺出不對,卻不敢往那個驚世駭俗的地方想。
謝知方并非打他不過,卻咬著牙吸著氣,老老實實受了這頓打,直到宋永沂發(fā)泄完怒火,方才啞聲答他:“叁哥不是已經(jīng)猜出來了嗎?何必明知故問?”
“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宋永沂心下一沉,喘著粗氣惡狠狠瞪著他。
謝知方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神色淡定從容:“我喜歡我姐姐,想要掙個前程出來,把她娶回家,姐姐知道了我的心思,這才對我退避叁舍。”
宋永沂被他氣得直捂心口,道:“我當時對真妹妹一見傾心,托我母親向你提親,你是怎么搪塞我的?說甚么血緣太近,于子嗣有妨礙。怎么,親姐弟就能正常生孩子了不成?”
此事是謝知方理虧,他抿了抿唇,道:“叁哥,是我對不住你,我控制不住對姐姐的感情,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因此,今日無論你怎么打我,就算往我身上戳幾個血窟窿,我也無話可說。只是,我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絕不可能回頭,你也莫要多費口舌勸我?!?↑↑他頓了頓,說及子嗣的事:“我對血脈傳承并無執(zhí)念,甚至還覺得是個麻煩,謝家又沒有皇位要繼承,我父親好色薄情,我也不是甚么好人,到我這里斷子絕孫,說不定對世人還是樁幸事。至于姐姐……”
他沉吟許久,說得萬分艱難:“若她想要孩子,我……我可以讓她選一位如意郎君,和那人結一段露水情緣,生下的孩子,我會當做親生兒女小心教養(yǎng)。只要姐姐肯留在我身邊,讓我付出甚么代價,我都毫無怨言。”
宋永沂瞠目結舌,好半晌才道:“我看你是瘋了?!?/p>
“早就瘋了?!敝x知方苦笑一聲,鄭重拜托他,“我請叁哥帶姐姐出海,一是避免那狗賊找上門糾纏,二是希望叁哥領著姐姐見一見名山大川,賞一賞異域風光。她在深閨里養(yǎng)得太久,難免囿于眼前方寸天地,不得釋懷,常往外面走走,瞧瞧西洋人是如何我行我素,隨心所欲的,看看異國女子是怎么拋頭露面,在大街上自如行走的,心境必能開闊許多,對身子也有益處。”
宋永沂不料他的思慮竟然深到這地步,長吁短嘆半天,倒有些欣賞他的光明磊落,頑笑道:“你就不怕我和真妹妹朝夕相處,近水樓臺先得月?”
“叁哥既有陶朱之富,又有孔墨之德,必不會做這等挖人墻腳的事?!敝x知方叁言兩語將他架在高臺上,目光極為誠懇,端端正正行了個大禮,“往后這一兩年,就全仰仗叁哥了?!?/p>
宋永沂教他說得好沒意思,摸了摸鼻子,道:“丑話說在前頭,若是真妹妹始終對你無意,你不能強迫于她,尤其不要使那些一哭二鬧叁上吊的無賴手段!”
謝知方嘆了口氣,道:“若是一哭二鬧叁上吊對她有用,我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現(xiàn)在?”
他從下屬手里拿過一個盒子,里面擺滿了長安最時興的胭脂水粉、云翠珠簪,照舊交給宋永沂,道:“只說是二舅母送的,千萬別提我的名字?!?/p>
宋永沂托著沉甸甸的錦盒,看著他比往日清俊、卻不如往日飛揚的臉,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兒,直到送他上馬,方才低低說了句:“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必不會讓真妹妹有半點兒閃失?!?/p>
謝知方重重點頭,想了想不放心地道:“我拿叁哥當兄長、當知己、當君子,叁哥千萬記得‘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p>
宋永沂瞬間變了臉色,斥道:“滾!”
叁月十八日,謝知真攜枇杷、青梅和幾個仆婦,登上大船,駛向蔚藍無垠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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