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每一個護短的父親一樣,謝知方自然不會將這樁見不得人的私情歸咎于姐姐。
一定是魏衡花言巧語哄騙了謝知真,抑或更嚴(yán)重些,他動用了某種不光彩的手段脅迫了她!
一想到這匹人面獸心的中山狼是他自己引進(jìn)府里的,他還資助對方銀兩衣物,把對方當(dāng)做至交好友,謝知方便氣得叁尸神暴跳,五臟氣沖天。
姐姐是花為容玉做骨的人,有秋水之姿,又溫柔可親,必是早就被魏衡惦記上。
深閨少女一派天真,不知世間險惡,被他處心積慮的溫雅談吐蒙騙,喪失戒心,并不奇怪。
可恨的是魏衡那畜生,竟敢做出無媒茍合之事,先行占去了姐姐的身子,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謝知方氣得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卻還保持著最后的理智,將帶著元紅的帕子同樣塞入懷中,不肯給魏衡留任何挾制姐姐的把柄。
帕子底下,躺著一封還未送出的書信。
信箋上的字跡風(fēng)流俊秀,約定了下次幽會的日期——正是兩日之后的叁更時分。
旁邊寫著一首艷詩,極盡辭藻地描寫了女子即將和自己相見時的美麗情態(tài):
花明月暗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謝知方念了兩遍,腦子里最后一根弦徹底崩斷,發(fā)出“嗡”的一聲震響。
最后的僥幸心理被打破,他已經(jīng)清清楚楚地知道——
姐姐是心甘情愿委身于魏衡的!
這一瞬間,謝知方內(nèi)心涌上千萬個念頭,個個都裹挾著濃重的戾氣,淬著刀鋒和鮮血。
干脆將魏衡神不知鬼不覺地料理了,大卸八塊,再剁成碎肉喂墳地里的野狗,來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姐姐那邊臉皮薄,必定不好問的,等過兩年情意淡去,他便為她尋一老實些的男子入贅,再動用些非常手段,將對方的身家性命死死拿捏在手里。
屆時,便是那人發(fā)現(xiàn)了姐姐并非處子之身,想來也沒膽子四處宣揚。
或是手段迂回一些,捏著鼻子認(rèn)下這樁婚事,徐徐圖之,用捧殺之法將魏衡捧得極高,要甚么給甚么,再安排幾個閑人誘魏衡往青樓賭坊里去,買一兩個尤物送與他當(dāng)外室。
姐姐看清他的真面目,心灰意冷之下,必會與魏衡和離。
到時候,他想怎么收拾魏衡便怎么收拾,而姐姐嫁過一回,傷透了心,自會長長久久地留在家中,和他朝夕相伴,形影不離。
總之,魏衡非死不可!
想好魏衡的一千種死法,謝知方定了定神,竟忍著蓬勃的怒氣和渾身的抗拒,將肚兜和帕子原樣放了回去。
無論要怎么處置魏衡,眼下都不是打草驚蛇的好時機。
其一,大過節(jié)的喜慶日子,姐姐方才還高高興興地和他一起頑耍說笑,若是魏衡這么個大活人憑空失蹤,往后的日子里肯定要愁容不展,以淚洗面,這一整個年節(jié)都過不安穩(wěn)。
其二,謝知方潛意識里還是覺得謝知真不會做出這樣輕浮的事,打算按捺下滿腔的憤怒,細(xì)細(xì)查探個明白。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區(qū)區(qū)兩天時間,他等得起。
于是,待魏衡取了酒菜回來,看見的是謝知方如常的笑臉。 ↑↑他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疑惑,往書堆底下掃了一眼,拿不準(zhǔn)對方到底有沒有看到那一方錦盒。
強忍著內(nèi)傷和魏衡虛與委蛇了小半個時辰,謝知方推說酒醉,起身告辭。